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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停在了幼兒園的鐵門口處,要道別。
林奢譯啞聲喊了聲:「院長……」
秦淑如往常般拍了拍他的手臂,鼓勵道:「沒關係,走吧。」
經過調查組的查證,他們澄清了此次不過是個誤會。但在調取林奢譯的資料時,他們也發現了他當初政審不合格,卻還繼續留在幼兒園擔任老師的問題,「被辭退」似乎成了理所當然的一件事。
秦淑笑著說:「我也早該到了退休的年紀。」
背上一道懲處,橫豎不過又「退休」了一次罷了。
她並不後悔留林奢譯任職,唯一有點遺憾的,大概是她回家的方向和林奢譯正相反,不然最後還能多聊上幾句。
和秦淑告別的手,揮了揮,最後落在了他自己的喉嚨上。林奢譯有些按不住的發抖,從唇齒間,他想說話,說不出來,猛然在頸側抓出來幾道泛血的痕跡。
施妤說過:他「喜歡」這份工作。
林奢譯想不明白,不理解。
這是種完全不同於「喜歡施妤」的感情。
但在此時,當他被迫面對了「分別」,他意識到自己總也放心不下孩子們,捨不得大家之後,他被迫承認自己「喜歡」這份工作了,也終於真切地感受到了「分別」帶來的痛苦。
這是種溫和、緩慢、凝沉,又不容拒絕的抽離。
某些東西從他身邊消失、消散了,無聲無形的離開,卻給他留下了愈發連綿不斷的苦痛。他被籠罩其中,掙扎不能,逃脫不能,直到他把喉嚨摳破,把身體和心臟剝開,在貫穿了身體的料峭寒風裡,他好像才能發出聲音。
第68章
林奢譯想把指縫裡的血渣洗掉。
擰開了水龍頭的最大水流, 他在冰冷的水裡搓洗著手指。一直搓到指腹發紅,膨脹地,像繃不住會突然炸開的氣球。病態蒼白的面板下, 血管如同一條條殷紅的栓繩,被盡數籠絡到了手腕處,在腕間打上了死結。
冷水四濺, 水越涼,那繩結仿若愈發收得緊, 直到血色蜿蜒而上,攀上手臂, 開始寸寸吞噬起青色的筋絡……目之所及處, 直到林奢譯的視野裡也被覆蓋上了一層血紅色。
鮮艷的紅, 晃動錯位的重影。
抽離, 無法自控的失重感。
一呼一吸間, 周遭的空氣似乎也被擠佔了。
林奢譯感覺呼吸漸漸困難起來, 間或的缺氧,又像是大腦同樣被吞噬殆盡, 神經斷絕了的停滯。他的思維在水中飄散, 會淪為溺水的窒息……
林奢譯猛然從水盆中抬起了頭。
他站不穩,踉蹌地扣緊了洗手檯的邊緣。從水龍頭裡持續湧出的冷水,把他從頭到尾淋了個濕透。他的身體凍僵麻木了,感知不到溫度,於是在他急促的大口呼吸中,更多冰冷的水漬侵入到了他的肺腑,繼續灼燒著他的心。
林奢譯分辨不出來, 他現在是什麼狀態。
他甚至於不知道是他把自個埋進了水裡,還是他爸嫌惡地將他拖進浴室, 把他的頭按進了水裡。是他爸吧,因為林奢譯在鏡子裡窺見了他醉醺醺的爸爸,那一對因常年酗酒而渾濁的眼珠,飽含惡意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爸嘲笑地說:兒子,你是哪裡來的兒子?
不過是誕生於祝沁瀾荒誕的幻想裡,生來不受期待的詛咒。
不該存在的兒子,不配存在於世。
他爸的身形魁梧,單手就能掐緊他的脖子,按進冷水裡浸透一遍,在熱氣氤氳,繚繞,隔絕現實的浴室裡,他還能被滾燙的熱水捲起一層皮。待被扔在地上時,單薄的身體不自覺地蜷縮著,只剩下了神經質的抽動。
五感麻木,唯有嘴巴機械地一張一合。
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