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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漣上疏出自繆之手,深信不疑,對繆早已恨入骨髓,今日小馮又舊話重提,重新煽起了他心中怒火,他咬牙切齒說:“下一個我就收拾繆昌期,讓許顯純如法炮製。哼,那丁紹軾他也跑不了?我把他二人一鍋兒燴了。……”說完這些,他敲了一下桌子,瞅著馮銓說:“眼下先把那姓吳的教訓一頓 !”
很快,宮中下發了“中旨” ,申斥吳裕中以鄉戚兒女之情,乘機報復,明與熊廷弼一樣心腸,拿午門前實杖一百,削奪為民。吳裕中在午門受杖,被打得傷痕累累,氣息微弱,抬回家中後,不幾日便去世了。
魏忠賢雖已除掉了楊左六人,但心頭還有個大患,那就是巡關督遼的帝師孫承宗。在魏閹看來,孫與東林一黨,又握有兵權,是心腹大忌,當務之急是想法子解除孫的兵權。魏先指使一些言官上疏彈劾孫承宗,說孫耗費銀兩,只守不戰,“三四年如此,不聞一展勝算”……就在這時發生了一件對孫承宗不利的事兒,即馬士龍柳河折兵。馬是孫的部將,在未徵得孫的同意下,派兵夜襲後金佔領的耀州,結果大敗而歸,死亡兵士四百,丟棄戰馬六百餘匹。於是言官們在魏閹的指使下又一次交章劾奏,多達三四十篇。孫承宗連上二疏進行自辯,並提出辭官。皇上朱由校念其捍衛邊陲之恩,除批准孫回籍養病外,還給予加官蔭子的“優遇” 。
緊接著皇上任命兵部尚書高第,做遼東經略。高第不諳軍事,置孫承宗多年經營的關寧防線而不顧,提出放棄遼東,把關外軍隊全部撤回關內,一是撤軍,二是撤民,就這樣軍民一路上不戰而退,遺棄的糧食多達十餘萬石。孫承宗在京城聽說後,焦慮萬分,他上疏陳說利害,反覆力爭,怎奈他已無職無權,人微言輕了 ?……
孫承宗在京城逗留的日子裡,耳聞了半年來的風雲變幻,內心一片悲愴。先是內閣中僅存的正人朱廷禧被逐出。朱是山東人,與周朝瑞袁化中同籍,當緹騎耀武揚威捉拿周袁二人時,朱廷禧關照說:“好好照看兩位大人,事情終會搞明白的!”此話傳到了魏忠賢耳中,魏十分不滿。此後首輔顧秉謙在內閣曾提出,今後一律要稱魏忠賢為“元臣” ,即第一大臣之意,朱廷禧認為不妥,從而激起魏的更大不滿,魏閹決心攆走朱廷禧,他暗示言官上疏彈劾,朱廷禧見大勢已去,就引病辭職了。接著前首輔韓廣被削去官籍,即開除公職永不復用。同月,已故的顧憲成李三才同樣遭到削籍的命運。幾乎與此同時,東林書院被奉旨拆毀,孫承宗聽說,書院中被稱為禮儀之所的“依庸堂” ,已面目皆非,他不禁感嘆說:“真要斯文失傳,朝無君子了 !” 。孫認為這半年發生的最大事件,就是楊左六大臣的冤獄,“那是光天化日之下的陷害啊 !”尤其令孫承宗不堪回首的,是和自己有著同樣亮嗓門的楊大洪的遇害,自己與楊漣因性情相投,常有來往,沒想到楊大人會遭此毒手 ?回想起大洪的音容笑貌,孫承宗不禁流下淚來。
最令孫承宗難以忘懷得是,他在隆福寺書攤淘書時,竟巧遇了皇后之父張國紀。二人談起目前的朝局,彼此搖頭嘆息不已。張國紀這個富於正義感的皇親國戚,用滿含歉疚的語氣對孫說:“左公的門生史可法,登門求我設法解救楊左,我寫信轉告了小女張嫣,沒想到當今聖上完全聽信魏忠賢,小女寶珠勸說了幾次,皇上根本聽不進。一天月夜,皇上徒步到坤寧宮,寶珠又勸諫了一番,皇上不聽,竟耍酒瘋亂髮脾氣;寶珠在座上裝睡,不理睬皇上。後來皇上忽聽到宮女笑聲,便懷疑皇后對他不滿,以後累月不再來坤寧宮。前不久楊左六大臣遇難的訊息傳到宮中,寶珠當天就病倒了,臥病在床有一月之久。最近身體剛好了沒幾天,變得沉默寡言多了。”
孫承宗長嘆一聲,沉默了瞬間,開口說:“老夫聽說皇上親手刻了兩顆金印,一顆賜給魏忠賢,上面寫有‘欽賜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