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捶丸(第1/2 頁)
太子妃張韶齡本名玅齡,出生於河間一個書香世家,曾祖父張廸曾任夔府知事,父親張巒很早就考取了進士,卻不擅長在京師官場勾心鬥角,最後在好友黎淳的推薦下外放到應天府任同知。母親楊氏因生韶齡難產而死,現在家裡的主母是繼夫人金氏,她又給張家添了兩個男丁,待張韶齡不說十分親密,倒是也不差。
聽說楊氏生前多才多藝,棋、詩、書、畫、弓、歌、舞、琴、簫、繡等,無不工絕,有十能之稱,其靈慧之氣,獨賦當時。
也許是為了不辜負楊氏良好的基因,小韶齡從懂事起,張巒便從微薄的薪資中擠出一大部分給她請了各種教習先生,想要把她培養成同楊氏一樣的溫婉才女。可惜事與願違,韶齡偏生性活潑,不喜父親請來的各種囉嗦的夫子和教習夫人,愛和弟弟們打成一片。識字以後第一件事便是跟父親要求改名。
“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張巒對小韶齡解釋原來的名字的“妙”處。
但是小韶齡依然固執地用筆劃掉玅的偏旁。
“張少齡?”張巒的眉心擰成了一個川,“你兩個弟弟叫鶴齡、延齡,“少”聽著不祥。”
張巒正提著筆反覆琢磨時,好友黎淳來訪,他此時已經是南京工部尚書。聽到此爭論,大笑道:“女子有男子之志,難得。”於是抬筆寫下了“韶”字,“傳說舜所作的樂曲名喚韶武,激昂澎湃,既然小寶不止想對鏡貼花黃,那就叫“韶齡”吧。”
從此,玅齡便改名韶齡,也名正言順地拜了黎淳做了老師,偶爾身著男裝跟著弟弟一起隨父親去應天府學旁聽,倒是替張巒省下一筆不小的教習費。二孃也樂得高興,給小韶齡準備了一應男裝物品,方便她出入府學。
府學的生活跟平時的教習有很大不同。比如府學的學生大都要參加科舉,這源於成祖時期“非進士不人翰林,非翰林不人內閣”的習慣。既要參加科舉,大部分來府學唸書的諸生都是經過童生試的優秀諸生,對於科舉所考的程朱道學自然有相當基礎。
對於理學的學習,張巒一直不以為然,他曾與小韶齡討論程頤“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個典故。張巒說,在程頤所處的宋代,對再嫁婦女也並無歧視之意,范仲淹給範氏宗族訂立的《義莊規矩》規定:“嫁女支錢三十貫,再嫁二十貫;娶婦支錢二十貫,再娶不支。”對再嫁女子的資助優於男子再娶。連宋朝皇室也沒有歧視有改嫁經歷的女性,四川婦人劉娥,原本是銀匠龔美之妻,劉娥後來改嫁給襄王趙元侃。後元侃當上皇帝,是為宋真宗,劉氏則冊封為皇后。宋仁宗皇后曹氏也是改嫁女,原嫁與李家,但新婚之夜丈夫逃婚,“曹氏復歸,後曹氏選納為後,慈聖光獻是也”。在我朝,卻對女子諸多束縛,很是曲解聖人的意思。
可惜這只是張巒一人的想法,再怎麼樣,弟弟們的《四書五經》都還是要背的。還好女子不用科舉,在弟弟們隨著夫子默讀《四書或問》、《四書章句集註》的間隙,韶齡便有時間帶著禾兒一起打雙陸,看諸生們打捶丸。
這日正趕上一個捶丸大會,韶齡和禾兒去的遲了,找不到高點看時比賽,只聽到揮杆擊錘的聲音,諸生們目光隨捶丸起伏,草地上笑語不斷。
韶齡與禾兒正愁著,突然看到同拜在黎淳師傅下的楊一清師兄正站在一個小土坡上,師兄也看到了兩人,便將兩人一起拉擠上了土坡。
只見草皮上一個身著月牙色曳撒的少年正手握一柄鷹嘴,他半眯著眼睛,注視著遠處的一個球洞,終於他似是找到了最合適的擊錘點,揮臂落下鷹嘴,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小球隨著一點草皮飛起,接著徑直落進坑洞裡。
“進啦!”人群中響起一陣歡呼。
少年抬起頭來,韶齡這才看清他的樣子,眉目精緻,翩翩儀度卻又賦予了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