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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總是欠你得很多，如果我早點請假照顧你，或許，你會多活幾天。你曾給我說過，70歲的人，多活一天就是幸福；80歲的人，多活一小時就是幸福。父親，你拉扯兒女成家立業，你受了不少苦，父親，為什麼你走得這麼快，父親……

把父親在靈堂安排妥當，我和哥哥回家拿東西，匆匆從烏魯木齊趕回的姐姐啜泣著說，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哥哥哭著說，誰想到，會這麼快，前幾天他還自己上廁所，今天早晨12點下的病危通知，晚上我們也沒想到他就走了。一家人在一個寒冬的凌晨，泣不成聲。後來，母親說，那天他夢見父親回來了，穿著黑衣服在樓道里，靜靜地，站著……

2008年元旦，父親的追悼會上，最後一次看見父親的面容，我突然覺得似乎父親的表情，是微笑的。同學說，不要太傷心了，80歲的人了，是喜喪啊，聽到那句話，我，卻潸然淚下。那天夜裡，兒子要拉屎，我揹他從父親的小二樓上下來去衛生間，兒子坐在馬桶上，我問他，你想爺爺嗎，他說想啊，不過是假想，因為他，已經去很遠的，地方了。

想起兒時，我也如眼前這活潑的兒子一般，常常在父親的懷抱裡或是賴在父親的背上，記得每次感冒生病時，父親總是抱著我，用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掐我的指頭，那時候，父親也是如我一樣很疼自己的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父親受了多少罪和苦，誰，又能說得清楚；記得父親曾帶著我一起出差，結果我一個人把父親本來買回家的一箱子蘋果給一點點吃完了；記得自己上初中生病時，自己每月看病花去了家裡本來就不多的生活費；記得一次家裡清油吃完了，一家人熬了幾天後，父親終於等到發工資了，那天下午，母親為了省油，做了父親最喜歡吃的清蒸茄子；記得上大學時，父親省吃儉用，給我湊夠每個月的生活費，如果沒有父親，我怎會有現在的一切；記得我在外地工作後，一次父親知道我要去上班，自己把母親做好的紅燒狗肉裝到罐頭瓶裡送到車站給我；記得父親曾說，要去我那裡找尋一個親戚的墳地，可是最終，還是在我的不支援下沒有成行……而如今，父親卻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墓室裡，沒人說話，沒人照顧，沒人陪伴，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那個寂寞的荒原，一個人，飄蕩在冰冷的世界，一生一世為了自己的兒女，辛苦了一輩子，操碎了一生的心……“老爸，你想什麼，說話啊？”坐在馬桶上的兒子問我，我對兒子說，我，想你爺爺。

2008年1月5日，送走從外地奔喪的舅舅，回到家中，我們和母親說起舅舅時，母親突然說，那天你爸住院的幾天裡，我夢見他回來了三次，我們一聽都很驚訝，趕忙問母親夢見了什麼。母親說，夢見他自己上衛生間；夢見他在一樓的房子裡睡覺，我一摸他的腳，是涼的，趕緊給他用熱水泡腳，還夢見他自己坐在床頭喝奶茶、吃饃饃，但是那天他吃了沒有吐。姐姐說，那時，其實他就已經病情加重了，只是我們還不知道，媽以後，你再夢見爸爸給我們說說，看他還需要什麼。母親堅定地說，頭七過了，父親是要回來的，二姐激動地說，明天我要住在這裡，看爸爸要給我說什麼，託個夢也可以……

2007年12月23日，父親去醫院打針時，臨出門時給母親說，把豬肉紅燒上，孫子好吃這個，媳婦說，爸，你安心養病，就別操心我們了。這，是父親生前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父親走了，操了一輩子的心，就是在追悼會上，也要露出淺淺的微笑，讓我們安心，只是，父親在病重的日子裡，我，作為他最小的一個兒子，卻沒能好好地陪他過幾天，或許，這就是我終生的，遺憾與痛苦了。如果有一天，來世再做您的兒子，我一定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守在你的身邊，陪伴你，照顧你……

2008年1月19日，父親去世後的21天，一家人才從墓地回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