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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先生出手相助。”聽聞江陵性命無憂,靳清冽胸中大石終於安然落地,欠身坐於江陵身側,一雙眼眸已是熱淚盈眶。
“小姑娘,去打些水來吧,他的傷口需要清洗。”男子將小劍交回靳清冽手中。
靳清冽望著火光下的小劍,卻發現小劍於鮮血中游走過後竟然仍能滴血不沾。
“我這就去。”靳清冽拾起竹杖將小劍插回杖內,快步行出了房間。
……
遠離了喧囂的素雅游船泊於金陵城外,皓月的光華普照九州。月圓之夜本應閤家聚首共慶佳節,可靳清冽想要尋找的人卻仍未有音訊,而她自己也已於不知不覺間在江南水脈之上漂泊了半月之久。
仰望碧空月色,靳清冽思緒難復,回到船艙之內,卻又見重傷的少年已因難以遏制的痛楚而醒。
尋常習武之人受了傷,傷口癒合便又會生龍活虎,可江陵畢竟與常人不同,如今任何的傷痛都有可能隨時取走他的性命。只是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尚未完成,他現在還不能死。
董硯棠交給他的使命,是作為聖上的眼線潛伏於燕王身邊,洞察燕王的一舉一動。為了不露身份接近燕王,他千方百計加入秦門獲得了秦門門主玄衣的信任,而此刻玄衣交給他的任務,便是帶回靳清冽與靳遠之二人。
靳遠之在寧王手中,寧王在河畔觀戰。寧王有打擊燕王的籌碼,燕王便要有應對寧王的良計。所以當靳清冽主動尋得江陵之時,江陵的心間實際潤滿悸苦,接受了董硯棠宣講的家國大義,他便有了太多的身不由己。
江陵雖身不由己,卻仍有些事他力所能及。他託排骨尋到了雷鳴,又託許洹兒助任天長一臂之力。任天長的出現使秦門始料未及,玄衣始知任天長已從秘密關押之地逃逸而出,隨後急急命令秦門中人四下追尋,然而任天長與雷鳴進入了暗香閣後便蹤跡全無。
玄衣盛怒之下意恐生變,令秦門中人於御龍大會暗地伺機。花待擷穩操勝券之際被突如其來的任天長一擊敗北,秦門本已於暗中進行得有條不紊的計謀果被打亂。於是暗中埋伏的秦門中人放出火箭,終將一場盛會攪為泡影。
江陵令船翁將小舟駛向高臺近前,亦是因為寧王就在高臺近前,他欲尋到靳遠之,必先尋到寧王所在。只是飛箭突襲而至之時,他卻不慎中箭——中了暗中匿藏的罌鵂自背後射來的暗箭。
“清清……”江陵在微弱的氣息起伏中奮力揚臂,似是想要確定靳清冽是否仍在身側。
“小陵!我在這裡。”靳清冽飛步上前握住了江陵的手臂,“這船上的先生,已替你除去了插入背部的箭。”
“先生?”江陵每說一字都似花費了極大的氣力。
“嗯,一位救人於水火的先生。你傷得這麼重,快別說話了。”靳清冽用汗巾拭去了江陵唇邊凝固的血漬,而後就要伸手除去江陵的長衫,“我來幫你清潔傷口。”
“別看……”江陵卻仍不顧痛楚含血吐字,“會嚇到你。”
靳清冽卻偏執一辭:“為什麼這麼說?我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小姐,不過箭傷而已,我怎麼會怕。你的傷口必須及時清洗。”
然而扒開江陵衣衫的那一刻,靳清冽卻徹底被少年蒼白的背脊上縱橫交錯的道道傷痕所震驚。她不知江陵究竟經歷過什麼,他從未對她提起他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苦痛。酸楚悲慟瞬時湧上了靳清冽的心頭,晶瑩淚滴倏然劃過她的臉頰。
“小陵,你的身上怎麼會……怎麼會……”靳清冽已泣不成聲。
“都說了……叫你不要看。”江陵似是花盡了僅餘的最後一絲氣力,而後便再也無力吐辭。
靳清冽至此默然不語,一心一意為江陵包紮傷口,而後悄然步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