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咽的把它吃掉了。
第三章
鎖陽的頭髮慢慢長長了,可看上去又粗又黑,就算梳成子夏那樣,也像是長了刺一般。他那雙暗沉沉的大眼睛,像是沉澱著雜質似的,又執拗又陰鬱,無論看誰,都會讓人渾身不自在。上課的時候,神父領著孩子們背聖經:“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這道太初與神同在。萬物都是藉著他造的;凡被造的,沒有一樣不是藉著他造的……”
講完一段後,神父說,你們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站起來提問。沒有人提問,一陣寂靜後,鎖陽站了起來。
“神父,自殺的人會下地獄嗎?”
神父覺得這個問題有點怪異,但還是回答說:“聖經教導我們,生命的尊嚴不可踐踏。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輕易的裁決自己和他人的生命。自殺是有罪的……”
鎖陽打斷神父,又問了一遍:“自殺的人會下地獄嗎?”神父的神色有點不自在了,他說:“自殺的人不能上天堂,但是……”他話沒說完,鎖陽突然拿起桌上的聖經,將它撕成兩半。
那一次,鎖陽被打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
但是鎖陽是不知悔改的,此後,他拒絕學習聖經,拒絕祈禱,拒絕做禮拜。連最親切最慈愛的愛麗舍嬤嬤也無法感化他。有一段時間,他幾乎天天都捱打,但是後來,神父和修女們覺得這個孩子已經不可救藥了,於是把他放棄了。
鎖陽徹底成了一個異類,無論誰的眼睛看見他,都會嫌惡的把頭轉過去。除了子夏,子夏總是微垂著頭,默默地為他難過著。雖然他們之間從來不說話。
又一年秋天的風,風窸窸窣窣的吹過樹叢。白棗樹上,棗子已經長得又大又飽滿,孩子們走過樹下,有時候會偷偷摘幾個棗子,塞在小兜裡。只有鎖陽會光明正大爬到樹上,把棗子擼下來用衣服兜著吃。
大多數時候,也沒什麼人去告鎖陽的狀,因為鎖陽雖然長得瘦小些,打架卻兇狠,而且睚眥必報,誰欺負他,準會被他逮到機會狠狠掐一把或者咬一口。告到嬤嬤那兒去,頂多不過一頓打,或者關小黑屋,反正他已經被打皮實了。
子夏有的時候會在小床的枕頭下發現幾顆鮮豔欲滴的棗子。他會悄悄的在被窩裡吃掉,然後替鎖陽和自己向上帝懺悔。聖誕節,南京城的各國大使、領事,還有各方各界的達官顯要,都來教堂聽佈道,聽女孩用嬌嫩的聲音唱著頌歌。孩子們跟著修女,成天擦拭桌椅和地板,擦拭枝形的金屬窗框和彩色玻璃。每次舉行佈道的時候,他們還要換上熨燙的很平整的袍子,靜靜地坐著或者站著,用他們明亮的眼睛,和燭光一起點綴教堂裡那些洗滌靈魂的宗教氣氛。
鎖陽從來不參加,有的時候,他在沒人看見的地方一個人坐著。有的時候,他也會偷偷躲在幕布後面看,然後默默走開。
與那些白色的天使相比,他像是個不容於天堂的小惡魔。舊曆新年的雪讓修道院變得十分平靜。女子中學已經放假,牆那邊只有白雪皚皚。孩子們開始想家想親人,彼此抱在一起,輕聲啜泣。子夏想起死在逃荒路上的父母,那些要飯、爬火車、吃草根樹皮,被狗追咬的經歷,哭的尤其悽切。
鎖陽在雪地上畫了一個大人,一個小人,大人和小人手牽著手,然後他又用力把畫跺爛。
第四章
元宵節,幾個修女領著孩子們在街頭散發油印的傳教單子。為了能讓街上隻字不識的人看懂,傳教單子上的畫比字多。天逐漸晚了,一盞一盞的燈籠亮起來了,街頭也變得十分熱鬧。夜色掩去了地上的泥汙和殘雪,燈光落在人們的藍布褂子和灰撲撲的袍子上,藍布變得老舊,有了洗淨滄桑的詩意,灰袍上陳年的汙漬一朵朵開了古銅色的花。
這個地段比較龍蛇混雜,修女們大多不善與窮苦人打交道,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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