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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全集》為宗,要熟讀百遍,以其為課程,身體力行。”
曾國藩不太明白,唐鑑就近取譬道:“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此人叫倭仁,是個飽讀詩書、胸有丘壑的理學大師。你去向他請教一下吧。”
倭仁比唐鑑好說話,一見曾國藩就滔滔不絕。倭仁說:“其實讀書之法,只需按自己的性情而定,有人博覽群書,不求甚解;有人一生只鑽一本書,殊途同歸而已。但檢身之法卻有一定之規。我的檢身之法完全按理學的規矩,從早上睜開眼到晚上閉眼睡去,這期間的一言一動,坐臥飲食,都要記下,如果有私慾,就馬上幹掉它;每天要靜坐一個時辰以上,要把心中的私慾逐一克掉,也就是說,研己(抓住些苗頭加以認真研究,從而發現其發展趨勢和利害關係)功夫最重要!”
曾國藩耷拉著眼皮,茫然若失。倭仁發現他沒有聽懂,加重語氣道:“其實就是透過靜坐、記筆記等自省的功夫把一些私心雜念消滅在微露苗頭之時,讓自己沿著天理的大道賓士而去,並將學術、心術、治術連通一氣,學問增長的同時,道德水平也得到提高,這樣你就逐漸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了。”
曾國藩如獲至寶,對倭仁幾乎要叩頭謝恩,一路小跑回家開始“研己”。第一項就是靜坐,靜坐絕對不是曾國藩的強項,開始時是盤不上僵硬的腿,好不容易盤上了,腰椎又痛。腰椎不痛了,又昏昏然睡去,猛然一睜眼,發現已過去了半天。如此不務正業,曾國藩又氣又惱,只好在日記中把自己臭罵一頓,可第二天故態重萌。
寫札記還好,畢竟曾國藩的私慾和臭毛病太多,第一個臭毛病就是他老爹所說的“傲慢”。很多人會大惑不解,曾國藩知道自己天賦不高,純靠汗水才爬過科舉關口,他應該有自知之明、謙虛謹慎才對。問題是,資質平平和心高氣傲是兩碼事。一旦被天道眷顧,酬了他的勤,那他就不知天高地厚了,這是人性。
當曾國藩在京城翰林院中尋尋覓覓也尋不到幾個老鄉時,傲氣沖天而起:“看啊,湖南千萬人,才出了幾個翰林?我不狂妄一點,都對不起湖南人。”於是,他牛氣沖天,總把自己抬得很高,把別人看得很低;自己永遠是對的,別人只要和自己的意見不符,就必錯無疑。
人一旦傲,脾氣肯定很臭。因為他聽不進別人的意見,而別人肯定有很多意見。曾國藩和各種各樣的人吵各種各樣的架,把湖南土話中最激情四射的髒話帶到了北京,他從前悶頭學習,沒有時間溫習這些髒話,現在終於有了機會,如洩洪一樣,見人就噴。
曾國藩開始先對傲慢開刀,每次和別人吵架完畢回家,馬上記下事情的來龍去脈,然後咬牙切齒告訴自己:“以後絕不能這樣了,要謙虛,要收斂脾氣。”
第二天,他找到昨天的吵架物件,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好話說了一大堆,別人釋懷了,他一轉頭:“呸,你以為老子真認可你的意見,老子是在修身。”
這想法一露頭,他不禁捶足頓胸,前一個毛病還未改,又出了這個毛病:“不誠,言不由衷,表裡不一。”
其實“言不由衷”是中國人的社交習態,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本來就是為人處世的一種手腕。可理學家認為,人應該真誠不欺,不欺別人,更重要的是不欺自己的良知。明明人家獐頭鼠目,你非說人家貌似潘安,這就叫“偽”,它是修身之道上的猛虎。曾國藩馬上跑回家自我批評:絕對不能“浮偽”,要真誠,一是一,二是二,絕不馬虎。
但要祛除這個臭毛病比登天還難,因為人人都在“浮偽”,“善意的謊言”是人際交往中的潤滑劑。曾國藩此時有點找不著北,無論如何都琢磨不透理學家為何要讓人真誠不欺,這是不可能的事啊。其實,理學家太偏激,王陽明說得對,真誠不欺只是不欺騙自己的良知,在不違背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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