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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一旦碰到不高興的事情,我不是去找哥哥就是去找媽媽,前者主要負責為我提供解決方案,後者提供安慰。現在我早就過了遇事要向家裡打電話的年紀,今夜卻怎麼都無法剋制,我想聽一聽她的聲音。
凌晨三點多,電話接通了,媽媽被我吵醒,聲音都沒甦醒。
“兒子?怎麼這麼晚還沒睡覺?”
我剛想要說話,一聽見她的聲音就哽咽。我沒法告訴她池易暄生病了,感染化膿燒到四十多度,現在正在急救室內手術。我好窩囊,用力咬緊了後槽牙,可還是很快就被她發現端倪。
“你在哭嗎?白意?”
我狠吸鼻子,說沒有,她追問我發生了什麼事,聲調變得緊張起來。
我小聲地吸氣,張口咬在緊握的拳頭上。媽媽,我不知道沒有哥哥,我要怎樣才可以活下去。
摳破了手心,才強忍住沒有告訴她。媽媽幫不了我們,我不想讓她失眠。
“是工作上的事情嗎?”她小心地問。
我說嗯,工作不順心。
電話那頭的她沉默了一會兒,“媽媽會支援你做的所有決定,但是如果你在那兒過得很不高興,就回家吧。”
我擠出一聲“好”,將臉埋進了手掌心。
“你別學你哥,認為非得去大城市打工才算得上是成功。”她還像平時一樣和我說著笑話,“哥哥喜歡摸爬滾打,我不想看到你也去受苦,我只盼望你高興、快樂就足夠了。髒活、累活就讓爸爸和哥哥去操心,咱們娘倆就在家裡頭坐享其成!好不好?”說完自己都被逗笑了。
條條淚痕結冰了掛在我臉上,我失神地望著被黑夜籠罩的寂靜城市,在她的回憶裡摸索著池易暄的影子,深吸好幾口氣,才能夠稍顯鎮定地告訴她:
“謝謝媽媽,聽到你的聲音我感覺好多了。”
太陽昇起來了,急診室裡的人影開始複製貼上,等候區的塑膠綠椅漸次向走廊盡頭延伸。我坐在牆角,有人從我面前走過,分不清是病人還是醫生,他們的嘴唇張張合合,我卻聽不見說話聲。我與現實世界之間的距離拉長成一根望不到盡頭的銀絲,人們的五官被更為鮮豔的顏色塗滿:眼睛是綠色、嘴唇是黑色、臉是大紅色。他們好像動畫片裡的人物。
直到池易暄的手術床被護士從恢復室裡推出來,我才猛然回神。醫生在和我說話,失真的五官輪廓逐漸變得清晰。
“手術很順利。”她告訴我,“怎麼拖到暈倒了才來,他症狀有幾天了?”
我嚥了下口水,第一聲像個啞炮,清了清嗓子才回答她:“得有三天多了。”
“第一天就該來的,再拖下去可就晚了!行了,你去給他辦理住院手續吧,起碼住院觀察兩週。”
原諒我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我一眨不眨地盯著病床上的池易暄。他醒了!真的醒了!杏仁般的黑眼珠失神地轉,好像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哪兒,落到我臉上時卻定住了,不再無措地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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