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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煎熬的那幾年,他從未咎責過任何人事物,唯獨痛恨那個擁有生殖癌、也一定要將他帶來人世間的男人。
而他和那個男人一樣,都是無能成為父親的人。
周時予自知,他沒有心力再去愛一個生命,甚至連給予這個生命一個正常人擁有的大腦,都無法保證。
成年人世界的殘酷之處便在於,不是所有結局都會完美無缺,也不是所期盼經由努力都能解決。
盛穗只是想要一個小孩。
而周時予對此無能為力。
想起睡前愛人察覺到他低落情緒,小心翼翼地抬手抱住他,耐心地輕拍他後背,周時予闔眼,薄唇壓在菸蒂紙卷,將嗆人的白煙顆粒吸入肺腔。
她隻字未過問緣由,只是輕聲安撫:「我知道小孩的話題很突兀;沒關係啊,如果你不喜歡小孩,我們兩個過二人世界也很好。」
「盛穗愛的是周時予,而不是成為父親的周時予。」
「……」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盛穗滿眼期待的樣子,周時予幾乎都要信以為真。
而事實是,他能聽清愛人強顏歡笑下的悵然若失。
即便被堅定抱住、也看不見愛人的臉,他也能想像盛穗那雙寶石般的雙眼下、無法遮掩的失落。
那一刻,周時予答應的話屢次滾到嘴邊。
「那就要一個孩子」這短短一句對他而言,是這世上最輕而易舉的事情。
周時予要做的不過只是射/出,往後只需要等待盛穗十月懷胎、只需要輕輕鬆鬆地自我欺騙,僅此而已。
這個孩子有很大機率不會遺傳雙相基因,即便遺傳,良好的原生家庭也並非一定誘導雙相發作。
即便真的染病,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現代,攻克與治癒只是時間問題——再者生死各有命,每年夭折死去的嬰兒、青少年、成年和老年者中,雙相機率微乎其微,甚至遠比不過車禍意外身亡的人數。
念及此處,周時予勾唇諷刺一笑,幾乎要被順理成章的美好誘惑。
捫心自問,他對這個孩子沒有任何感情,卻也身體力行地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不負責任地草率予人生命,同殺人無異。
輾轉難眠,不過是因為愧對盛穗。
周時予不清楚,剝奪一名女性成為母親的資格,有多殘忍。
他只是悲哀地知道,盛穗這一生中,似乎永遠都在妥協。
不得不妥協於父親的暴力、母親的不告而別,不得不妥協終身糾纏的糖尿病;
現在又因為他的自私與武斷,不得不再次妥協,放棄成為多年心心念唸的母親身份。
捫心自問,周時予對這個不會出生的孩子沒有任何感情,也永遠無法感同身受,盛穗為什麼如此想要一個小孩。
可事實是,盛穗想要一個孩子。
於是他也發了瘋地想要一個孩子。
但周時予再清楚不過,這樣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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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穗沒想過,還能在周時予身上聞到煙味。
懷抱溫熱如舊,似有若無的尼古丁味絲絲入鼻,夾雜在男人幽苦的木質冷香中別有一番感受,只是陌生。
半夢半醒中,她第一反應還以為是飯菜燒糊。
倏地掀開眼皮,盛穗抬眸對上週時予的注視,眨眼,剛醒時聲線微啞:
「……你抽菸了?」
甚至還換了睡衣,是昨晚沒睡著、還是早就醒了?
「嗯,昨晚失眠。」
周時予低頭落吻在她額頭,見盛穗奶貓般輕聳鼻尖嗅他身上氣味,以為她不喜歡便要起身,「我現在去洗澡。」
男人黑眸微沉。
本該是昨晚抽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