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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觸目驚心的際遇。菲利普想把這件事通盤思考一下;這件事使他激動不已,因為它關係到他的整個一生(他覺得在這個問題上所作出的決定,勢必深刻影響到他今後一輩子的生活歷程),只要偶一失足,就可能沉淪萬世,永劫不復。然而,他越是前思後想,主意就越堅定;儘管在以後的幾個星期裡,他如飢似渴地研讀了幾本幫助瞭解懷疑主義的書籍,結果無非是進一步堅定了他本能感受到的東西。事實是,他已不再相信上帝了,這並非出於這層或那層理由,而在於他天生沒有篤信宗教的氣質。信仰是外界強加給他的。這完全是環境和榜樣在起作用。新的環境和新的榜樣,給了他認識自我的機會。拋棄童年時代形成的信仰,毫不費事,就像脫掉一件他不再需要的斗篷一樣。拋棄信仰以後,一上來,生活似乎顯得陌生而孤獨,儘管他一直沒意識到,信仰畢竟是他生活中的可靠支柱。他感到自己像個一向依賴柺杖走路的人,現在突然被迫要獨立跨步了。說真的,白天似乎更加寒冷,夜晚似乎越發淒涼。但是內心的激動在支撐著他,這一來,生活似乎成了一場更加驚心動魄的冒險;不久以後,那根被他扔在一邊的柺棍,那件從他肩頭滑落的斗篷,就像難以忍受的重擔,永遠從他身上卸去了。多年來一直強加在他身上的那一套宗教儀式,已成了他宗教信仰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他不時想到那些過去要他死記硬背的祈禱文和使徒書,想到大教堂裡所舉行的那些冗長的禮拜儀式……從開始到結束就那麼坐著,四肢發癢,巴不得能鬆動一下。他回憶起當年夜間如何沿著泥濘的道路走向布萊克斯泰勃的教區禮拜堂,那幢暗淡的建築物裡多麼陰冷,他坐著坐著,雙腳凍得像冰一般,手指又僵又重,無法動彈,而周圍還瀰漫著一股令人噁心的潤髮油的膩味,真是無聊透了。明白到自己已永遠擺脫了所有這一切時,他的心房止不住跳蕩起來。
他對自己感到吃驚,竟如此輕而易舉地拋棄了上帝。他進入了心明神清的不惑之境,將此歸因於自己的小聰明,殊不知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受,乃是由於內在性格的微妙作用。他飄飄然有點忘乎所以。菲利普少年氣盛,缺乏涵養,看不慣任何不同於自己的處世態度。他對維克斯和海沃德頗有幾分鄙夷之意,因為他們滿足於那種被稱之為上帝的模糊感情,逡巡不前,不原跨出在菲利普看來似乎是非跨不可的那一步。一天,他為了登高遠望,飽餐秀色,獨自來到某座山崗。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野外景色總能使他心曠神怡,充滿騰雲飛天似的狂喜之情。眼下已入秋季,還經常是萬里無雲的大好天氣,天幕上似乎閃爍著更加璀璨的光芒:大自然好似有意識要把更飽滿的激情,傾注在所剩無幾的晴朗日子裡。菲利普俯視著眼前那一大片在陽光下微微顫抖的廣闊平原,遠處隱隱可見曼海姆的樓房屋頂,而那朦朧迷離的沃爾姆斯顯得分外邈遠。更為光耀奪目的,則是那橫貫平原的萊茵河。寬闊的河面,華波湧湧,浮光閃金。菲利普佇立在山頭,心兒不住歡快地跳動,他想象著魔鬼是如何同耶穌一塊兒站在高山之巔,指給他看人世間的天堂。菲利普陶醉在眼前的綺麗風光之中,對他來說,似乎整個世界都展示在他面前,他急不可待地要飛步下山,去盡情領略塵世的歡樂。他擺脫了對沉淪墮落的恐懼,擺脫了世俗偏見的羈絆。他儘可以走自己的路,不必再害怕地獄之火的無情折磨。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同時也擺脫了責任的重負,以往由於這一重負壓肩,他對自己生活中的一舉一動,都得考慮其後果,不敢掉以輕心。現在,他可以在無拘無束的氣氛中自由地呼吸。他的一言一行只需對自己負責就行了。自由!他終於擺脫了一切羈絆,成了自己的主宰。出於原有的習慣,他又不知不覺地為此而感謝那位他已不再信奉的上帝。
菲利普一面陶醉在自己的智慧和勇氣之中,一面從容不迫地開始了新的生活。但是信仰的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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