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鄭老四又開始奔波了(第1/2 頁)
那一年的暑假,周宏是在小姑媽家度過的。
算起來,周宏跟鄭輝,是堂表兄弟,他小姑媽周婷婷嫁的,是鄭輝四叔。
那個夏天,躁鬱且悶熱,穿一件短衫,常也溼噠噠的,風一吹,卻很涼爽。
鄭輝出事那兩天,鄭老四在昭通,見一個砂石廠的老闆,商談完事情,就到醫院,給阿超辦理出院手續。鄭老四接上阿超,在回家的路上,才得知鄭輝闖了禍。後來,很多人都說,那兩天,要是鄭老四在家的話,鄭輝也不至於出事。畢竟,那麼大的事,鄭老四知道了,肯定會把鄭輝攔截下來。
哪怕是用繩子綁,鄭老四也會把鄭輝綁在家裡,絕不會讓他去做那無法無天的事情。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切就那樣發生了。院子裡一些宿命悲觀的老人說,都是命裡的劫,躲怎麼躲得過呢,總歸是得去經受的。其實都是鄭輝自己惹出的禍事,給他們這麼一說,好像真的是命裡註定的一般。要怪,只能怪命,不能怪人,也真是荒謬得緊。
周宏很清楚地記得,表哥阿超出事那天中午,他跟小表弟坐在屋子裡看電視,姑媽和姑爹都上街去了。那天阿超在院子裡熱辣辣的太陽底下埋頭倒騰電雷管。阿超是二姑媽家大兒子,在小姑媽家幫著照看一口小煤窯。那段時日,政府對炸藥雷管管得緊,阿超就動起了心思和手腳,自己拆改電雷管,拿到小煤窯上去用。平日裡都挺順的,偏偏那日,突然出了事情。
周宏聽得院子裡砰的一聲巨響,出門一看,嚇壞了。
阿超站在暴烈的太陽底下,臉上身上全是血,拿剩下的一隻眼睛,望望周宏,又望望自己的手,沒說話,似乎他自己也還在震驚之中,尚未完全回過神來。
那一隻手,手指已經沒了,血不斷地湧出來,滴答滴答地往滾燙的水泥地板上落,還是那隻血肉模糊的眼睛......周宏全身突然透出一股涼森森的寒意,他不敢再細看了,回頭跟小表弟說了句話,飛也似地往街上跑去。
姑爹家在鎮小旁邊,距離街上半公里不到,不過,等到周宏跑到店面裡找到周婷婷,渾身上下都溼了個透,上氣不接下氣地把情況說了,周婷婷一聽,慌忙打了幾個電話,跟著周宏往家裡趕。
許多年以後,周宏都還無比清晰地記得,那天一路上的蟬聲,暴雨似的密集。風吹過路旁的成片的包穀地和青幹樹林,捲起一浪一浪的磷白。那電雷管,看起來那麼小一顆,威力卻大著呢,周宏記得有一次,阿超帶他們到河裡炸魚,用的就是這個。阿超選好了水域,把電雷管放置好,叫上他們一道藏身在河岸上的巨石背後,拿一頭彎彎細細的線頭往電池上一靠,隨著耳膜一陣震盪,水花炸起老高,像簾幕一樣落下來,沒多久,靜下來的河面上,就會泛起魚肚白,拉起網等著就是了。周宏心底一直慶幸,那天,還好他跟小表弟兩個人,是坐在家裡看電視,若是坐在院子裡看阿超拆電雷,那後果是可想而知的。
阿超被救護車送去了市醫院,一個多月回來,一隻眼睛沒了,右手只剩下手心手背,和一個禿了一半的拇指,還照樣幫著看管小煤窯,只是,小煤窯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地,越來越不景氣。鄭輝出事以後不久,鄭老四索性把小煤窯也轉手賣了。
算起來,鄭老四家那一口小煤窯,從買進,到轉手賣出,不過才一年多兩年不到的時間,各樣開銷算結下來,基本沒賺到什麼錢,中途還出過一次事故,賠了兩萬多。小煤窯事故多發,政策也緊,但不少人仍還認為,這裡面的錢,還是熱錢,好掙,所以,儘管風險高,仍還有人願意接受。小煤窯轉手賣出,不但不虧損,還賺了小十幾萬。
鄭老四說,“這一賣,賺錢虧錢不說,人倒是輕鬆了不少,以前,老擔心,害怕出安全事故。”
小煤窯轉手賣出後,鄭老四就四處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