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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說不定你蒙得他傾家蕩產!〃
在三四十個人的活報劇場子裡,人們看著這個公敵。誘發人劣根性的人就是所有人的公敵。曉鷗不記得在哪本外國小說裡讀到個情節:一個男人去買巧克力,在路上碰見個妓女,從這妓女身上染了梅毒,他恨的不是妓女和自己;他恨巧克力。
不知從誰的口中飛出一口唾沫,吐在曉鷗赤裸的背上,溫乎乎的一團,定在她兩個肩胛骨之間。大堂的空調足夠讓候鳥南飛,假如此地有候鳥的話。冰冷的空氣使唾沫尤其熱乎,並且濃厚,因為它定了好大一會才開始慢慢往下流,流到吊帶裙上;被裙子慢慢嚥下。不知從誰的身上伸出一隻手,又一隻手,推搡曉鷗。人之所以為人,當然而自然地有著劣根性,本來劣根安分守己,誰讓你誘發它們?用媽閣這座城市的千萬張賭檯,用這個看上去文雅秀氣的女子……人本來是有犯罪潛能的,這不能怪人,怪只怪誘發他們犯罪的機會,餘家英揭露的,就是提供給人犯罪犯錯誤機會的女人。
曉鷗不想與餘家英和眾人擺公共論壇,她只想馬上走開。兒子萬一此刻看厭了少兒電影,來到這裡當觀眾,以後她怎麼做媽?但人已經築成牆,拆不爛的牆,酒店保安都無法拆。
大堂經理走進人牆,拉起曉鷗吆喝著往外走。走到電梯門口,人們的噓聲起鬨聲還跟著。曉鷗被解圍的時候看見了段凱文。他站在人群外三四米的地方。對人群沉著臉。大堂經理把曉鷗送進電梯時告訴她,自己是受段先生之託來解她於重圍的。段先生一家是好人,是酒店的老主顧。他的言下之意曉鷗是這麼聽的:段家若不是好人你梅小姐早就被黑打了。或者可以這麼聽:儘管你是幹這行的,拉了段總下水,段家還是沒把你如何,段總還親自組織營救你。還可以這麼聽:段總多好啊,你把他製造成賭博的犧牲品,並當楊白勞追蹤逼債,他還是以德報怨,他要是不管你,你說不定已經非死即傷在亂眾之中了。現在中國民眾的莫名仇恨和怒氣多大呀?隨時能找個人當靶子打一打,哪怕打兩拳佔佔便宜也好。民眾總覺得什麼人什麼地方總在讓他們上當吃虧,上的是悶當吃的是悶虧,奶粉假的肉裡注水蔬菜含毒物價房價飛漲貪腐官員輪不著他們清算出拳,一切誤差的事物只能越來越糾結地誤差下去,他們不明不白地總在被什麼佔著便宜,因此碰到可以罵幾句打幾拳的物件他們就或罵或打,以此不明不白把便宜佔回來一點。網路上罵這個罵那個也不過是跟此刻一樣,是小小地佔點便宜,因為一種或多種無形而巨大的存在始終在佔他們的便宜。
從電梯裡出來,曉鷗突發奇想:也許剛才那出活報劇是段凱文一手編導的。她在電梯門外愣住了。賭博真能把人變得這樣無恥嗎?真能把段凱文變成盧晉桐、史奇瀾嗎?段應該是意志堅強的人,少年吃苦、青年奮發的段凱文沒有盧晉桐和史奇瀾那樣優越的家境培養他們的脆弱,培養他們的自我縱容。
夜深了,曉鷗敢於放肆地想一想自己對老史的感情。不純粹是感情,還有情慾。老史的放蕩、老史的消極、老史的才情,合成一種老史才有的風流。曉鷗暗暗地相信,這是她一個人認識的老史。她甚至覺得,老史只在她面前做真正的老史。她憎惡老史的淪落,可她自己早已是個淪落的人,淪落到老史和她所獨有的境界,形成了她和他獨有的情調。
盧晉桐在曉鷗決定離開三亞那天發了條簡訊,他已不久人世,他對人世間最後的索取是兒子的陪伴。從簡訊息的哪一個字曉鷗都能品嚐出情感敲詐的滋味。
電話鈴響起,她認不出那個手機號。來電者頭一句話就問她是不是梅曉鷗。答曰是的。對方說晉桐動了大手術,很想見他的兒子。對方聽不見曉鷗的任何聲音,又加一句,她只是傳話的,主意該她梅曉鷗拿。傳話的還是聽不到任何聲音,餵了幾聲,判斷出電話沒被結束通話,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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