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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曉鷗抱歉地笑了笑,撫平裙子後襬在他身邊坐下來。
〃今晚就不玩了吧?〃曉鷗說。
〃聽你的。〃
〃一會兒去蒸個桑拿,早點睡。明天精神會好點,再接著玩。〃
〃都聽你的。〃
段總還能看不出你梅小姐的心事?一定來了個大麻煩。剛才去了四十幾分鍾,把麻煩暫時平定一下,有口無心地吃幾口溶化的冰淇淋,還要接著去發落麻煩。曉鷗確實是要去接著發落老史,叮囑他不準近賭場一步。
段總陪她細嚼慢嚥,突然說:〃你放心,我已經讓人匯錢了。〃
這話曉鷗是懂的:我輸的一千多萬絕不會賴賬;我不是你剛才去見的那個麻煩。
曉鷗謝了他,跟了一句〃不急〃。他們這行裡哪有不急的?盡是急得失眠、脫髮、胃潰瘍的。段總不愧是段總,資訊在他這裡點滴都不會浪費,他把在健身房聽到的和阿專咕噥的那一句通報馬上連起來了。
〃你不急我急。〃他微笑著說,〃你一個女人,不容易。〃
〃謝謝段總。〃
曉鷗眼圈都潮了。老劉帶來個如此善解人意、通情達理的段總,以後要待老劉好一點。她向老劉投了一瞥複雜的目光,老劉的回答是呼的一聲鼻鼾。
段總喝了最後一口咖啡,用餐巾擦了擦嘴。就像頭一回那樣突兀地問她,一個人是怎麼過的這些年。就這麼帶著兒子過唄,她用小銀叉剝下化得稀爛的冰淇淋上的奶油,沒有比溫熱的冰淇淋更倒胃口的東西了。
〃一個人帶著孩子怎麼做你這一行啊?〃
〃做也就做了。〃
段總似乎要搞憶苦思甜,慢慢地談到自己求學和奮發。他上大學二年級的那年夏天,在學校外面的小館子撿過垃圾筐裡的圓白菜梗子,回到宿舍用鹽醃過就著白飯吃。大四那年他父母從山東來看他,給他扛來夠吃一學期的煎餅,煎餅在五月初發了黴,他牽起晾衣繩,把所有煎餅搭上去曬太陽。大四的他已經敢把自己貧窮的家境晾出來曬太陽了。所以他從不跟別的企業家比成就,比財富;他只跟自己比。對比自己曬煎餅的時代(那天煎餅讓太陽曬脆了,一揭就碎成渣掉在地上拾不起來令他心疼),他非常知足。知足是福啊。
段總想用自己的小秘密跟曉鷗交換。他似乎覺得曉鷗是團謎。一個楚楚可人的女子,幹上這麼血淋淋的一行,必定有大秘密。媽閣有幾個女人敢從賭廳拿出上千萬的籌碼借給一個個在賭檯上搏殺的男人呢?段總遊歷過不少賭場,而經歷女疊碼仔是頭一回。
〃你什麼時候離的婚?〃他問。
〃我兒子兩歲多的時候。〃其實她壓根沒有結婚。那個男人另有一個家。她跟男人的老婆平行存在了四年,就像一條繁華大街和街面下的下水道。只要下水道不氾濫,往街面上漲它汙黑的大潮,繁華大街一般意識不到下水道的存在,並且是極有功用極其活躍地存在著,因此也就默許它的存在。曉鷗的泛濫是發現懷孕之後。她興風作浪差點把大街給淹了。她並不是受夠了默默地在黑暗中流逝的滋味,她是受夠了他的賭博。她懷著三個月的身孕,只要看他坐在賭檯邊搓捻紙牌,她就止不住地吐。她吐得臟腑流血,順著毫無內容的胃衝出口腔。她在拉斯維加斯MGM的賭廳洗手間裡對著馬桶咆哮,看見一股股淺紅色的液體湧出,她決定拿出行動來。她用那時還非常昂貴的手機給北京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她男人的老婆。她說了自己的名字,只告訴那位老婆一件事:你丈夫每次來美國不是開會而是賭錢。那位老婆只回答了她一個詞:臭婊子!等她回到賭桌邊,見她把自己的初戀供奉給予的男人正對著手機狂喊,說他在開會,一會打回去。然後就關了手機。她又是一陣劇烈的噁心。她覺得自己作為下水道比那位作為繁華大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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