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第4/5 頁)
〃
曉鷗的目光不敢從文案上抬起,一個被債務逼得消失兩年多的人還這麼咄咄逼人。只要抬起目光她一定會給他逼得開口。她愣在文案上。自己必須先救他最後才能救自己,救他就是救自己,不救活他的公司那三千萬債務就徹底死了。先有蛋還是先有雞的永恆難題。三千萬在兩年前是值得她冒險玩命的數字。兩年之後她已經跟這數目親熱不起來了。陳小小和豆豆的離開讓老史跟誰都親熱不起來了。跟賭博都不親熱了。能親熱的就是他的雕刻刀、刀下的木頭和木頭變成的人、物……有了三千萬,老史可以把越南賭場的錢還了,也許還能開一個藝術工作室。一切取決於段凱文能否從她梅曉鷗手裡借到兩百萬去參加競標。她的目光從文案上移開,看到比手畫腳的段凱文,手指上難看的刀疤,倒也不影響他向她描繪美景。泰安的大購物中心建成,還有煙臺的蓬萊的……
〃你什麼時候要這兩百萬?〃
段凱文的嘴咬了半個字,那句深度說服曉鷗的話就這樣斷了。蛋和雞不管誰先存在,必須有一個先存在,現在他面前這個四十歲的女人總算願意充當二者之一了。
接下去他算出借這二百萬該付的利息。一個月之後,他會還給曉鷗二百二十萬。高利貸。曉鷗懶得跟他客氣,那麼就當一回高利貸主吧。
日本清酒讓段凱文進入了一人世界,曉鷗告辭都沒有打擾他。門掩上之前,從門縫裡看見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桌子上的一個點。一個隱形棋子。一個可以孵出雞的蛋,或正在下蛋的雞。
曉鷗從樓梯上下去時,正碰上店堂散座的那些債主上樓。在段凱文和曉鷗走進店堂時,他們正經歷大革命前夜,要用暴力彌補法律的無力,把段凱文欠的錢揍回來。
曉鷗和他們交錯過去。樓梯拐彎處瀰漫著酒氣和敵意。她一看見他們就該回去通知段的。不過她回去肯定會一塊被暴力革命一番。正要下第二組樓梯時,她聽見砰的一聲。單間的門給撞開了。每次暴力革命的開頭其實都很單調。
她向飯店的執勤經理建議,馬上報警。
第十四章
找到史奇瀾木器廠遺址的時候,是四月的傍晚。颳了一天的七級風沙,傍晚刮累了,歇息下來。僱來的計程車順著一條田間柏油路往南走,柏油路面上沉澱了一層細沙。遠方的沙,乘風旅行了幾百裡上千裡,到北京落戶。沙漠一點點地旅行到北京,不走了。就像廠房遺址裡落戶的打工仔、打工妹。據說自從老史的工廠被人搬空,廠區就漸漸發展成一個保姆村。
塌了一半的庫房裡長出青草,從窗子裡開出了野花。小保姆們來自五湖四海,原先工廠的水龍頭周圍是她們的俱樂部,淘米洗菜談笑,還有兩個姑娘在洗頭髮。不知誰在付自來水賬。據說找到工作的姑娘就從這裡出發,對工作不滿意或想跳槽這裡就是中轉站。
曉鷗打聽事情的時候最喜歡開朗的人,她們個個開朗。工廠的最後幾個工作人員是二○一○年底走的。有一個走得不遠,回他自己家了。他家就在果林那一邊的村裡。
果林的那一邊,曾經給老史和小小當過倉庫保管員的柴師傅不知道多少史總的事。什麼叫線索他也不懂。所以曉鷗一再強調〃哪怕一點線索都行〃,被柴師傅聽去就像要硬拉他進入一個驚險偵探案似的,快速擺手。曉鷗失望得他過意不去了,他拿出一封信來。信封上的字跡曉鷗是認識的,是心愛的。柴師傅借過一百元給史總,史總忘了還,最近想起來,給他把一百元夾在信裡寄來了。
信封落款處沒有投寄人地址。郵戳說它是從廣西柳州附近的鹿寨鎮寄出的。在尋找木材的途中想起他欠柴師傅的一百元錢來了。他買的火車票也是去柳州的。他搬出北京了,在許仙樓他這麼告訴她,但往下就沒容她追問下去。在柳州的鹿寨縣或許不是光找木材,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