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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會了一下她,回簡訊說,財務忙別的事去了,沒忙完,延遲一兩天再匯款。
曉鷗等了三天,星期五給等來了,請她等一兩天。她給的可是等三天的面子。所有電話線路照常地擁堵,曉鷗把電話打到段凱文公司前臺,前臺問她姓名。姓李,工商行的。半分鐘之後,前臺客氣地替段總向〃工商行的李女士〃抱歉,段總正在接待客人,半小時之後請再打過來。
半小時到了,曉鷗再次撥通那個前臺小姐,小姐問她難道沒有段總辦公室的直撥號碼?有的,不過一般都打不通,不是忙音就是空響。那就打他的手機呀!手機更不接。前臺小姐閒著也是閒著,答應替曉鷗再試一次。
段總沉穩的丈夫腔調出來了。
〃知道是你。〃他沒有理會曉鷗強裝出的淘氣笑聲,〃一般我是不接電話的。真接不過來!〃他聲音很昂揚。
曉鷗趕緊恭維,這麼忙的如今都是大人物,聽說段總要把青海和新疆都建成北京了。
〃不是存心不承諾啊,是財務換了人,前面那個病倒了。新的這一個什麼頭緒都抓不到,所以錢也就沒給你匯過去。〃段凱文截斷曉鷗繞的圈子,直接把她想責問的告訴她。〃下星期一下午下班前,錢一定匯出去。一分錢不會少你。〃
曉鷗謝了又謝,才掛上手機。段凱文的話聽上去字字實在,日子、時間都實在,下星期一下班前,那就是四點五十九分之前,錢一定匯到。微熱的手機在手心裡涼下去,她覺得被段凱文的大氣比得太小。催債催得太無情,太猴急,太不上流。她在十分鐘之前把段想成什麼人段清清楚楚。他連恭維寒暄都不要聽,抓緊時間把你梅曉鷗要聽的告訴你。你想聽的就是日子、時間、錢數。她已經把段排列到老史和盧晉桐的隊伍裡了,現在為了段在她內心背的幾周壞名聲過意不去。擁有巨大資本的段凱文被小本經營的梅曉鷗當成個無賴催逼,多麼地缺涵養,多麼地懷疑成性,多麼徹底地暴露她梅曉鷗一般只跟下三濫相處因此你不做下三濫就無法與她相處。
她打了個電話給老劉。把段總錯怪了,老劉也許能從側面替她討到一點諒解。老劉很為她高興,因為她這次的錯誤懷疑被驅散了,真正認識了一個漢子段凱文,應該是大好的事。老劉再次打是疼、罵是愛地責備她,怎麼能懷疑一個年效益好幾億的段總呢?
她不能不懷疑。她懷疑每個人欺詐、誇張財力、撒謊成性,懷疑每個人都會耍賴,揹著債務逃亡。她靠懷疑保衛自己和兒子,保衛賭廳。她的懷疑早於對一個人的認識,早於一件事務的開始,她堅持懷疑直到疑雲被〃終究不出所料〃的結局驅散,或被〃沒想到這人還挺守信用〃的結局驅散。她不喜歡懷疑,明白人的快樂就是〃不懷疑〃,因此她明白,她是不快樂的。正如十多年前拉斯維加斯貧民醫院急診室那個護士一語道破:〃哦,孩子,你多麼不快樂!〃
從她應該幸福的第一次愛情,她就開始懷疑:懷疑盧晉桐實際上是離不開老婆的,懷疑他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其實都在他老婆懷裡。那時她不到二十歲,她的懷疑開始得多麼早。其實開始得更早,六七歲就開始了。六七歲的她懷疑父母相互之間毫不相愛,懷疑她夜裡聽到的嗚嗚聲是母親在哭:被父親打了之後在哭。後來她的懷疑跟著她的歲數成長、成熟和老到。她懷疑離異的母親變得好看起來的那天是淡淡抹了口紅,輕輕擦了粉。她懷疑母親是為了一個無恥的目的好看的。母親常常摟著她說,她只有兩條命根子,就是曉鷗和弟弟曉鷹。但她懷疑母親一定在外面做下了什麼虧心事才這樣緊摟她;母親恰恰是有了另一條命根子才這樣喋喋不休地稱她和弟弟命根子。
她的懷疑往往被最不堪的結局驅散。母親改嫁給一個比她小八歲的教授,長相比她父親還要老十歲。教授是教中文的,從他娶了曉鷗母親家裡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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