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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手笨腳地在我的小腿上滑個沒完。有時他狂亂地在我身體上胡來一通,仍然無法排遣他糟糕透頂的絕望。於是他便耐下心來一根一根清點我身上的骨頭,以鎮定他那壓不住的慾望。 “我的小羊羔,你要長大啊。”他的眼睛有如一雙面臨刀殺的最溫情的老山羊的眼睛,溼溼地浸著水光,肢體癱軟成一堆絕望的殘骸,死死攬住我的肢體——一個黑色的噩夢,擔心著被別人或我自己的長大成|人而劫持搶走。    
巫女與她的夢中之門(2)
“長大做什麼?”我說。 “長大了,我好要你。” 我渾身倦怠,頭暈噁心。他抱著我時我總是這樣,要吐的感覺。但不是因為激動。 “可是,你有老婆啊。” “有老婆的男人是鰥夫。”他說。 “為什麼?” “長大了你就會懂。” “你不和你的女人睡覺嗎?” “我們每天都睡。但這不是忠誠,它只屬於肉體。我的全部忠誠都歸屬於你。” 我聽不懂他的話。我說:“如果有老婆的男人是鰥夫,那麼以後你要了我,我就成了寡婦。我不要當寡婦。” 他愣了一下,想了想,說:“我的小羊,你哪兒來的這種思辨能力!” 他說過許多我聽不大懂的話。有一次,在一個陰雨的午後,他睜大他那雙溫柔如夢又陰鬱沉重的眸子,久久凝視我。他總是穿黑顏色衣服,彷彿在心裡永遠祭奠著一位忘不掉的亡者。他說,他是為自己哀悼。然而,我看到的卻是罪惡的顏色。 那時候我喜愛讀書,終日沉醉書中。他告訴我,子宮其實就是一座圖書館,不同的女人裝不同的書。他說,我的圖書館天生是為他一人閱讀的,他要做這一座圖書館不厭其煩的惟一讀者及永不退休的館長。現在,他將耐心等待這圖書館,並準備著為之殉身。 從此,“圖書館”在我心裡就有了它詞意本身之外的引申意。 有一天,我無事可做,窮極無聊,於是忽發奇想,打算嘗試一下吃安眠藥的感覺。我的父親總是服用這個,以鎮定他那耽於興奮和激烈的大腦。我不知道我產生這個慾望或好奇心的念頭緣於什麼,但是我對於這種藥的危險略有所知。我從抽屜裡取出藥瓶,倒出九粒安定片在手心裡,然後一仰脖就全都吞嚥下去。 我吃九粒安定,並不是出於我知道這九片藥會怎樣或不會怎樣。實際上,這只是出於我對單數這一數種的熱愛,和對於偶數這一數種的厭惡。我的心理莫名其妙又堅定不移地排斥偶數。而“九”是個位數里最大的單數。 當然,也不能安全排除潛意識裡那種朦朦朧朧、似是而非的關於死亡的胡思亂想,但那是不確定的,模糊並且自己也不知道的。 不知睡了多久,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他在用力搖晃我的肩。 我稀裡糊塗,說,你幹嘛?打我? 他說。你這令人頭痛的小混蛋,你知道你在幹什麼!你吃了多少? 我告訴他,我吃了九片。我覺得很好。 他一把把我從床上提起來,像順手撿起一件睡衣那麼輕便。他命令我和他到庭院裡去跑步。那廢棄了的尼姑庵庭院遍地乖僻荒蕪的旺草和陰森淒涼的老樹。 正是夏季裡悶熱的黃昏,西邊天際血紅的夕陽躲在朽敗高大的庵堂身後。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種時候要我和他跑步。吃過安定後的骨頭是癱軟而鬆懈的,我懶懶散散,東倒西歪,紐扣潦草歪錯地繫著,衣褲不整。我說我渾身沒勁兒不舒服,我要回到我的床上去睡覺。 他卻獨斷地連拉帶拖讓我跟著他轉圈慢跑,他一邊跑一邊生氣地罵我。後來,我終於清醒到能夠產生憤怒之情了,我衝他大叫:你不喜歡我,幹嘛不躲開我!還非纏住我跟你一起玩兒?請你遠遠地離開我! 我衝他大叫的時候,恨不得讓那些從我嘴裡射出來的詞句全都變成一把把小刀子。 三 我又回我那個高臺階上面的家去了。 正是九月燠熱窒息的夜晚,我猶猶豫豫、莫名其妙地又回到這裡。那灰石階在我心裡高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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