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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情。
撩亂邊愁聽不盡,高高秋月照長城。這一輪皎潔的明月照耀著從秦漢到今時所有離別的人們,照耀著邊關的將士和閨中思婦,也照耀著悠悠羌笛與琵琶的繚亂之音。高適《聽張立本女吟》有“自把玉釵敲砌竹,清歌一曲月如霜”之句,錢起《歸雁》:“瀟湘何事等閒回,水碧沙明兩岸苔。二十五絃彈夜月,不勝清怨卻飛來。”杜牧《寄揚州韓綽判官》:“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李賀《李憑箜篌引》極寫箜篌之音,可以驚天地、泣鬼神,而以“吳質不眠倚桂樹,露腳斜飛溼寒兔”作結,那悽清的月色常常伴著悽怨的樂音。大詩人歐陽修《夢中作》“夜涼吹笛千山月”一語,真將那月色、那笛聲寫絕了,而蘇東坡《前赤壁賦》“月出於東山之上”一節,“擊空明分泝流光”一歌,“其聲嗚嗚然”一段,也將那月、那歌、那簫寫得如此空靈、悽怨和動人。明月,成為詩人千古名作的詩心和靈光。
月光下的天空,月光下的大地和海洋,月光下的山河,月光下的明湖、幽澗和清泉,月光下的梅、竹,月光下的霜露,月光下的笛聲和醉夢,這一切,構成了詩人的世界。是明月,裝點著詩人的江山,成為千古詩人不絕如縷的靈感和源泉。“月出皎兮。”(《詩經·月出》)
皎潔的明月輝映著詩人的詩思和他心目中的女神,賦予她嫦娥仙子般動人的美麗。詩人的明月之詩常常有神來之筆。曹植《七哀詩》:“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上月愁思婦,悲嘆有餘哀。”化無形的無情的月光為有情、有形、有韻律、有動感、有生命的存在。“流光”一句,把月光寫活了,也寫足寫透了。月華如水,彌滿灑落天上人間,與思婦如雪花一樣無處不在的憂思正相融洽。宋之問有“桂子月中落,天香雲外飄”之句(《靈隱寺》),白居易《憶江南》寫道:“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其《寄韜光禪師》也有“遙想吾師行道處,天香桂子落紛紛”的詩句。錢易《南部新書》雲:“杭州靈隱寺多桂。寺僧曰:此月中桂也。至今中秋望夜往往子墮,寺僧亦嘗拾得。”西湖民間故事亦有中秋夜月中桂子落於靈隱寺沙沙有聲的傳說。這是多麼美妙的奇思異想和藝術直覺啊!在詩人仰望星空和月宮的想像與神思中,那月中的陰影彷彿真是桂樹,而當此良夜,那月中桂子理應飄落人間天堂而香浮天際、落子有聲的。上述詩句把這種直覺式的觀照和感悟詩意地傳寫出來了。
明月催發了多少偉大詩人的詩興,滋潤了他們清風般的詩筆?明月,像藝術女神一樣,以靈性的光輝不止一次地照耀著詩人王維的瑤琴和樂思,照耀著他筆下的空谷和山澗,照耀著自開自落的桂花和小鳥綠色的歌吟,照耀著浣紗的少女和她們歸去的路徑。明月曾伴隨著李白的詩酒生涯,其《把酒問月》雲: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
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雲間沒?
白兔搗藥秋復春,嫦娥孤棲與誰鄰?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王夫之《唐詩評選》稱此詩“於古今為創調”。的確,把酒而問月,問月之所由來,問月之所經行,問月之歸程,問月之芳鄰,問月之所見,問月之所感,句句是問,句句是答,而歸結於浩渺的時空和對天上人間的美好願望。這隻能是為謫仙李白所獨有的千古一問。蘇東坡著名的中秋詞《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之詩思得於李白此詩為多。李白《月下獨酌》: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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