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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菸、喝酒,說黃色笑話,一副活在當下、活在人間的塵俗感。
我實在好奇,他“神奇”的那部分跑哪兒去了。藉著酒勁,我湊到他耳邊,用故作神秘的口吻提起當年那件事:“其實你是唯一看穿我的人。怎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哈哈大笑:“當時都是開玩笑。”
看我悵然若失,他嚴肅地說:“其實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哪個才是我應該堅持的活法,哪個才是真實。”說完抬頭直直地看著我,看得我內心發毛。他又突然重重用手拍了我的肩膀,說:“怎麼?被嚇到了啊?騙你的!”
我不知道他哪句是真話,生存現實和自我期待的差距太大,容易讓人會開發出不同的想象來安放自己。我相信,他腦子裡藏著另外一個世界,很多人腦子裡都偷偷藏著很多個世界。
我自己也一直警惕地處理著想象和現實之間的關係:任何不合時宜的想象都是不需要的,因為現實的世界只有一個。
那天下午,我在厚朴的腦袋裡看到了他的想象:他以為他現在到達的,是整個世界的入口;他以為再走進去,就是無限寬廣的可能;他以為正在和他對話的,已經是整個世界。
我忍不住提醒:“厚朴,你最好不要和同學們說你名字的來歷。”
“為什麼?”他轉頭問我,臉上認認真真地寫著困惑。
“因為——”
我實在說不出來:因為世界不是這樣的。
他果然、終於還是說了。
班級的第一次聚會,他喝了點酒。這大概是他的人生第一次喝酒。
不知道自由是什麼的人,才會動輒把自由掛在嘴邊。
他的臉紅紅的,口齒有點不清,最後描繪到世界地圖的時候,他加重了口氣,甚至因為酒勁的緣故,還誇張地跳了起來——“有這麼大一面世界地圖。”
一片鬨堂大笑。
或許是喝了酒,又或許厚朴的字典里根本沒有嘲笑這樣的詞,同學們的大笑反而讓他像受了鼓勵一般越發激動了。他開口唱了一首英文歌,好像是BIG BIG WORLD。唱完後他鄭重地宣佈自己要儘可能地活得精彩,還矯情地用了排比句:“我要談一次戀愛,最好馬上破處;我要組建個樂隊,最好再錄張專輯;我要發表些詩歌,最好出本詩集;我要我的世界分分秒秒都精彩,最好現在就開始精彩。”
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大概以為自己是馬丁·路德·金。“多麼貧瘠的想象力,連想象的樣本都是中學課本里的。”我在心裡這樣嘲笑著。
厚朴的言行果然被當作談資到處傳播,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一點都沒在意。他是不是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談論是嘲笑,甚至可能以為這是某種認可。
去食堂的路上,有人對他意味深長、不懷好意地“呵呵”笑,他直接衝過去,雙手搭在人家肩上,“兄弟對我有好感啊,那認識下?”反而搞得那人手足無措,倉皇而逃。調皮一點的,看見他走過,就模仿著漫畫裡的角色,雙手高揚大喊:“熱血!”他也開心地跟著認真地歡呼起來:“為青春!”
我在一旁看著,總覺得尷尬。
出於擔心,又或者出於好奇——這樣的人會迎頭撞上怎樣的生活——我有段時間總和他一起。
我終究是務實和緊張的,我開始計算一天睡眠需要多少時間,打工需要多少時間,還有賺學分和實習……這樣一排,發覺時間不夠用了。大學畢業之後的那次冒險將決定我的一生。高中時父親的病倒,讓我必須保證自己積累到足夠的資本,以便迅速找到一份工作,這份工作還得符合我的人生期待。這很難,就像火箭發射後,在高空必須完成的一次次定點推送一樣。
厚朴不一樣,他實在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東西,或者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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