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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啊,你好看啊。”
夕突然紅了臉,他似乎並沒有看見,埋下頭繼續吃飯,發出很大很大的響聲。
夕說:“你什麼時候走啊?”
他說:“我都一年沒回家了。今年過年肯定是要回家的。”
“家裡都有誰啊?”
他頓了一下,“我父母,還有我姐姐,她可能今年過年前後結婚,所以我要回家。”
“真希望你能在這裡多住一些日子。”
他笑笑說:“我以後還會來的。”
冬天的褐海其實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儘管這裡是一個邊陲小鎮,可是市中心的多靈大街上卻一番車水馬龍的景象,玻璃窗上凝了厚厚的一層冰凌花,夕用手指按在上面,涼意從指尖向周身蔓延,小冰粒一點兒一點兒融化,透過這一個小孔,可以看見多靈大街上的燈火輝煌。
吃完飯,光強送夕回家,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被他們踩在腳下的雪發出寂寞的脆響,夕不由自主地往他身邊靠了靠,伸出手去尋找他,他順勢拉住夕的手,一種落定的感覺,暖暖的,滿滿的,充盈在她的內心。夕在他抓住自己的一瞬間,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凝視他的臉,忍不住捧住它,端詳著這張臉,它是冷的,像落在面板上的雪花一樣,有微微的涼意。他把嘴唇湊了過來——她呢喃著說,“我害怕。”他問:“你怕什麼?”她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麼——他繼續把嘴唇湊過來,一直到他們緊緊地挨在一起。
他們約好了第二天在市大劇院再次見面。夕因為回家太晚,怕挨父親罵,打赤腳進的屋。她貓著腰,手上提著兩隻鞋子,在黑暗裡穿過客廳,當她停在一面落地鏡面前時,燈豁然亮了。她恍惚了一下,之後看到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像做賊一樣,嘴巴上的口紅被光強咬得一片狼藉,她忍俊不禁,竟然笑出了聲。父親質問她幹什麼去了。她說單位演出結束開慶功宴來著,所以回來晚了。父親又問樓下送她回家的那人是誰。她眨巴了幾下眼睛說是張建國。父親從客廳那一側走過來,俯身對她說:“夕,說實話,你再這樣瘋下去非把你媽氣死不可。”她不說話,垂著兩隻手,一副委屈的模樣。父親說:“你扯謊,張建國才從這裡離開,他等你一個晚上了。”
第三回 紀實與虛構(上)(4)
張建國是當時夕父親的朋友給夕介紹的一個物件,張建國是一個平實守己的人,模樣也是中規中矩,夕除了抱怨他的中庸之外,倒也挑不出其他毛病。為了避免家裡人沒完沒了地嘮叨,她索性同意確定兩人之間的戀愛關係。夕心裡想著,哼,諒張建國也不敢把自己怎麼樣!
夕望著慍怒的父親,還想頂嘴,她說:“騙你幹什麼?騙你——”
父親衝過來,迅速得讓夕眼花繚亂,來不及避閃,抽了她兩個耳光。她暈乎乎地淚眼婆娑地看著父親,咬牙切齒地說:“你把我打死吧!打死我你們就舒坦了。”
癱軟的母親臥在床上突然發出了悲愴的號啕,她詛天咒地,抱怨自己的疾患與女兒的忤逆。夕最討厭母親這樣了,一副活不起的架勢。
她鏗鏘有力地說:“煩死了!”
轉身欲走,一隻鞋子已經蹬在了腳上。
“你幹什麼?”父親問。
“這個家是沒法待了。我再也不想回來了。”夕不服氣地說。
裡屋的母親發了瘋一樣將床敲得砰砰亂響。她說:“不許她走!把她捆起來,她敢走出家門半步,就敲斷她的腿!”
父親臉色鐵青,大手一揮,搖搖欲墜地說:“讓她走!走了以後就再也別回來了!”
一隻玻璃杯突然飛出來,砸在牆壁上,粉身碎骨。夕瞧都沒瞧一眼,她厭惡死了父母的迂腐,義無反顧地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