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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美妙絕倫的曲子。所不同的是這一回沒有那支魔笛打擾,樂聲更加完美動人。送葬那天,鎮上人幾乎全部出動。有人後來評論說,這是幾十年來窪狸鎮最隆重的一次葬禮。這次送葬應該記入鎮史。
送葬的指揮人無可爭辯地是張王氏。她親自選擇了墓地,看風水,定時辰,安排一系列繁瑣的、除她而外任何人無法搞清的禮儀事項。抬棺木的幾個大漢由她選定,系棺木的繩子怎樣打結、棺木哪一端先離墊凳,也由她一一關照。送葬隊伍還未出發,她已差人沿所經路徑走了一遍,又派人在鎮城牆下燒過紙錢。然後,靜靜把守通道,不得任何車輛此時此刻在城牆之下駛過,尤其要提防趙多多的鐵殼小轎車。一切安排就緒,送葬隊伍剛要啟程,突然隋不召建議將李其生遺留在孤房子裡的雜亂東西一併入墳,以慰亡靈。張王氏與老李家的幾位長者商議,長者面有難色。隋不召再三說服,指出李其生一生孤單,惟有這些作伴。大家覺得所言有理,再加上時辰逼近,也就依了隋不召。張王氏一聲吆喝,有一人將一個黑色的陶盆高高舉起,猛力在地上摔碎。棺木離開墊凳了,哭聲頃刻大作。送葬隊伍往前活動了。李知常披麻戴孝,幾次哭得彎下身子,然後倒在塵土裡。白色的孝服沾滿了黃土,人們不得不攙起他往前走。整個老李家的人都排在隊伍裡,按分支和遠近,或穿孝服,或不穿孝服。漸漸,圍看的鎮上人也自覺地隨在他們之後,成一個長長的隊伍往前活動著。前頭的棺木出了鎮城牆那一刻,哭聲像浪湧一樣突然疊起。這哭聲男女混成一起,撼天動地,把塵土也激揚起來,像烏雲一樣飛上了城垛。有人親眼見鐵色的城牆被哭聲搖動了,那城垛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隊伍一時像凝住了一樣,一動不動地停在了城牆下。哭聲一陣陣如山洪暴發一般,越來越大。鎮城牆繼續被搖動著……
李其生在這個秋天裡給埋葬了。
窪狸鎮在悲傷和驚恐中度過了淒涼的秋天。鉛筒沒有找到,禍根仍然留在某個角落。漫長而寒冷的冬天來到了,大雪幾次覆蓋了鐵色的城垛。粉絲公司的擴建進展遲緩,投資的人家已經滿腹狐疑。窪狸大商店也沒按時開門,原因是張王氏心灰意懶。酒罈內摻水太多,因為貨價一漲再漲。李知常長久陷入悲痛,暫時無心安裝變速輪。隋不召和抱朴盼不來見素的信,也憂心忡忡。女公務員自從被人從孤房子裡摔出,臉上落下了杏大的疤瘌,趙多多覺得有礙觀瞻,正考慮是否將其解僱。
古 船張 煒 著
第二十二章
春天的積雪化得分外艱難。蘆青河窄窄的河道上冰層堅硬,過往行人都踏冰而過。地質隊的井架移到了河灘上,鑽機日夜轟鳴,暫時蓋過了老磨的聲音。雪水順著河灘流淌下來了,柳棵枝條上爆出了小絨芽兒,井架仍然立在那兒。
大約是一個多月之後,地質隊宣佈了一個秘密:差不多正對著蘆青河的一百多米深的地下,還有一條河。
這是他們在工作中無意發現的,但訊息透露出來卻深深地震動了窪狸鎮。人們奔走相告,一群一群地湧到河灘上觀望。河在地底,誰也看不見。但每個人都在心中描繪了它的模樣。這一發現的最大功績在於解開了一個謎,這個謎整整把窪狸鎮的人苦惱了好幾輩子。這就是一條大河為什麼悄悄地變窄了,幾欲乾涸?水沒有了,船沒有了,有名的窪狸大碼頭也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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