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漿洗得極清潔的衫子,立在她面前,隨手翻著惜春留下來的書。
“你們姑娘,她去哪了?”他拿著書閒閒地問。這是個極有邊幅的男子,河畔楊柳一樣舉止從容。
“姑娘去了觀外的後山,這辰光……”入畫朝抬起頭外面張了一眼,“她也快下來了!爺您安坐一會兒,我去接。”
她將手中的茶盞放下,就要告退。
“你不必去了,我去吧!”馮紫英回頭看她一眼,微微一笑,“你是好的,我將來也必不虧了你。”來意兒在他手底下做了這麼久,他拿來意兒當個心腹,來意兒和入畫的事他也知道,有時候就多賞他幾個錢,預備著以後辦事用。
入畫受寵若驚的一笑,未及開言,馮紫英已經消失在門後。
馮紫英沿著山路走上去,看見惜春坐在山崖邊,面前一輪紅日徐徐下沉。
他不敢驚動她,立在數步之外看她。
來意兒告訴他,惜春從賈母出殯以後就搬出了賈府,她似乎決意遠離一切不必要的糾葛,帶著入畫兩個人,住到當年賈敬曾住的玄真觀裡來,她不在意別人怎麼想,怎麼去議論她。就像她現在觀看日落的心態,她只是在做她一個人的事情。
眼前落日深墜,霞光無垠。那些被餘輝遮蔓的片雲,像水面的細波緩緩流動。惜春的周身亦是無數閃爍不定的金光,在青草葉上,在花瓣上。惜春沉溺在巨大而恢弘的寧靜中,這寧靜又有無法言喻的劇烈動盪,她日復一日來看這日落,而每一天都有新的不同。
——日落所隱寓的永恆不息的天道和安然,讓她如棲存在其間的鳳凰,等待著最終的涅磐和高翔。在日後她迭遭大變的時候,終於能夠憑藉著對這種寧靜的堅信而咬牙渡過
太陽消失在山後,最後一點猩紅如一個女人的唇,想要張口說什麼,已經來不及。
惜春的臉上露出悵然的神色,默默地站起來。轉身,她看見身後的馮紫英。驚笑道:“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馮紫英留戀於她臉上神色的變遷,從落寞到驚喜。像看見一點飛花在水中起落,忽沉忽浮。
她輕輕的走近他,山風凜冽,吹得她衣袂飄飄。她皎潔的容顏像被風吹落的山茶一樣逼視到他眼前。
容光瀲灩到不似人間女子。
“惜春……”他張口叫了她,又覺得無話可說。惜春等了一等,見他沒有下文,便轉過身道:“天已經晚了,我們快下山吧。”
沿途下山,山路並不難行,風光也十分好,他上來時沒有好好看,現在留心去看,山泉溪水叮咚,野花欣然,倒很有些寧靜的雅趣。手邊一壁山上一簇茶花開得豔,他看著好,想起惜春的臉,就走過去攀上幾步摘了一朵。
這麼一耽誤,惜春已走在他前面。他見她行在自己前面,行動敏捷,像山間輕躍的麋鹿,而他也是自幼習練武功打熬出來的好筋骨,一時好勝心起,快步跑到惜春前面,回頭見她兩頰粉嘟嘟,一時心癢難捱,躥到她旁邊叫她:“惜春!”
“呃?”她如願的轉過臉來讓他親到粉頰。
“你!”惜春驚得睜大眼睛望他,然後吃吃的笑起來,放下手閒閒笑道:“果然是老手了呀。”
“這話怎樣說,不要汙衊我!”他的臉咣地一下比她還紅,卻又拿不出有力的反駁的話,他果然是啊咯手,惜春太精太冷靜,他怕說多了又被她抓住話把子。那不如不說下去安全。
他趕上來給她的鬢間插上花幫她抿了抿,就勢伸出手說,“天黑了,我扶著你。”又笑:“你也不必嘴強。等日後你進了門,自然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提到他們的親事,惜春一下子灰暗下來,臉上卻不能不仍帶著笑意,微微含笑地看著遠處樹梢上的一輪月影,像夜間趕著回家的白鳥,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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