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3/4 頁)
“看看,嗓子都快封住了!” 她一邊嘮叨我這麼大的姑娘了,還像個孩子堆雪人玩,一邊從櫃子裡找出一件最厚的棉大衣裹在我的身上。她把我生病的原因全歸罪到我在院子裡堆雪人堆得太久了。 我坐在母親的腳踏車後邊,她帶我去醫院。路過前院時,我看見許多人圍攏在葛家門前,人們的臉上有一股奇怪表情,嘁嘁喳喳聲撒落在雪地上,這氛圍如一層陰影抹去了庭院裡冬天的乾枯與空曠。警察也來了,他們像一棵棵會移動的綠樹,神情木訥,在佈滿白雪的地上無動於衷地走來走去,對圍觀的人群叫嚷著“走開,往後邊站”。從他們不耐煩的神情裡,我知道他們痛恨混亂,他們試圖成為惶惶不安的人群的骨架,在亂糟糟的庭院裡支撐起一片秩序。 自幼,我的體內始終有一種茫然無序的混亂,似乎身體裡的細胞完全在一種可怖的“無政府主義”狀態下存活,所以警察所代表的秩序一直為我的本能所逃避。這時候我見到了警察,全身所有的生物系統立刻緊張起來。 我聽到有鄰居在竊竊議論,葛家男人逃跑不見了,那女人是被她男人的腰帶勒住喉嚨,窒息而死的。 這些恐怖的耳語鑽到我的腦子裡像雷一樣隆隆炸開,我感到天旋地轉,喘不過氣來。恐懼感使我覺得前院那一段往日走起來很短的路,如同黑暗無底的長廊,走不到盡頭。 空氣中彷彿不斷飄過來腐屍的氣味,院子裡枯敗的藤蘿禿樹忽然使我記起了昨晚的夢。 我劇烈地顫抖起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十:床,男人與女人的舞臺(1)
從醫院打完針、開了藥回來,母親就趕到單位去上班了。走前,她把我託付給禾寡婦,請她關照我。 我躺在床上,看到窗外的光線荒蕪而陰沉,奔跑了一夜的大風此刻疲倦地緩緩喘息著,把門外那棵棗樹的禿枝的影子晃在窗戶紙上。我的燒慢慢退下來,渾身感到輕爽了許多。上午在醫院裡折騰了近兩個小時,我已精疲力盡。這會兒躺到自己的床上,望著窗外一大片低沉的冬雲,一會兒反射出太陽的桔黃|色,一會兒又潛入雲層變成鉛灰色,我心裡想著前院葛家的恐怖事件,不久便睡著了,直到中午禾叫醒我。 禾用手在我的額頭上摸了摸,又把她的腦門貼在我的額頭上試了試溫度,說,“好多了,還有一點點燒。坐起來,吃點東西,我給你做了雞蛋榨菜絲湯麵,還放了胡椒粉和香油,快趁熱吃了,再發發汗就全好了。” 我說,“我不想吃飯。你吃。” 禾說,“拗拗,聽話,快坐起來。” 她說著,便撩開我身上的一角被子,彎下身子往起拉我。我墜著不起來,我說,我噁心,身上疼,不想吃飯。 這一年,我的個子已經長得幾乎同她一般高。而禾由於常年的糖尿病,每天吃的糧食必須控制在二兩半以內,所以她是個纖瘦的沒什麼力氣的女人。我若是懶懶地攤在床上不打算起來,她肯定是拉不動我的。 我說,“你吃吧,我看著你。” “哎,”她嘆了一下,“你不吃,我也先不吃了。” 她在我的床邊坐了下來,把我的被子重新掖好,說,“看,你簡直像一根蠟燭,才發了一夜的燒,就燒細了一圈。” 她這時又成了一隻慵倦的貓,倚著我的被子側著身子看我,淺藍色的眼白湖水般清澈,黑黑的眼珠有點悽惶不安地閃動。她的眼睛嫵媚得像一種病毒,使人產生藥癮,彷彿她的血液裡永遠流動著某種隱匿的意願,從她的眼孔投射出來。 我把平伸的小腿收攏膝蓋立起來,大腿傾斜著支在她的脊背後邊,想讓她坐得舒服一些。我的綿軟無力的兩條腿一接觸到她的身體,就如同上了弦,挺有力氣地穩在床上,讓她靠著。 “那我就陪你說說話吧。”禾動了動身子,找了個最舒適又方便說話的角度,用側面靠著我的腿,並把一隻胳臂越過我聳起的膝蓋,支在裡邊的床上。 我說,“你總是自己給自己打針,一定很疼吧。” 她說,“不疼。你放鬆肌肉像沒事一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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