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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覺的像一頭豹子,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在船上的這幾天,睡蓮幾乎不知道枕邊人是何時安歇、何時起床,三個孩子或輕或重有些暈船,睡蓮留在船艙裡照顧他們。這一日早上,她終於空出時間,親手熬了一罐參湯,打算給丈夫送去。
許三郎的指揮船在另一艘船上,睡蓮穿著素服,頭戴白紗幃帽遮面,乘坐小船到了許三郎船艙裡。
“你怎麼來了?!”許三郎正看著牆上掛著的輿圖,眼睛裡的血絲纖毫畢現,一副沒有閤眼的模樣。
睡蓮將食盒擱在桌上,摘下幃帽,笑道:“幾天不見人影,我——和孩子們都想你了。”
女要俏,一身孝,睡蓮素著一張臉,鬆鬆綰了個圓髻,膚色比髮髻上的羊脂玉簪子還要柔潤清透。
許三郎眯縫著賊兮兮的眼睛,勾勒著睡蓮寬大月白色衣裙下曼妙身姿,心猿意馬起來,可嘆國孝期間不得行夫妻之事,在自己家裡還能偷偷摸摸幾回,可在這情況錯綜複雜的大運河上,仍是許三郎這種膽色的也不敢壞了規矩。
睡蓮從綠釉刻花單柄罐裡倒了一盞參湯遞過去,許三郎目不轉睛,接過來仰脖全喝了。
睡蓮納悶道:“剛燉好的,你不怕燙麼?”
“啊?”許三郎這才感覺到從口腔到喉嚨到腸胃翻江倒海似的灼熱,忙捧起桌上已經放涼的茶壺咕嚕咕嚕灌了半壺。
末了,睡蓮拿出帕子,給許三郎擦乾滴在大鬍子上的茶水,難得享受妻子的溫柔體貼,許三郎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你有心事。”睡蓮突然問道:“你這幾天好像很焦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以前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不會這樣的。”
觸不及防下被妻子單刀直入,許三郎有些發懵,說道:“我——。”
許三郎坐在榻上,目光陰沉,“我護送皇上去燕京時,除了命魏國公府保護你和孩子,還有命一百名隱衛保護落玉,可最後落玉還是被一群來歷不明的人搶走了,倖存的隱衛追蹤到了揚州一個山洞,還動用兵符調出揚州衛所五千精兵圍住山頭,逼刺客放人,刺客死不投降,也不肯交出落玉求生路,在山洞裡佈下炸藥,同歸於盡。”
睡蓮大驚,難怪許三郎會如此焦慮,落玉是新帝心坎上的啊!他死了,許三郎怎麼都難辭其咎!
“……隱衛挖開坍塌的山洞,找到了落玉,他只剩一口氣了,精神恍惚,他握著一個翡翠扳指,唱了一句‘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就走了。”
這句詞是牡丹亭《遊園》一折最經典的唱詞,或許在將死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是在戲臺上。
許三郎苦笑道:“好一個多情的杜麗娘,落玉這一走,按照皇上的脾氣,估摸一輩子都記得他,既是一輩子記得他,就會一輩子記得是我的失職導致老情人的死亡,估摸無論我為皇上付出多少,他心裡始終有一根刺,至於這根刺是長進肉裡消失,還是長成大樹對我從此忌憚痛恨,那就不得而知了。”
睡蓮想到一個很關鍵的問題,“皇后知道此事嗎?”
許三郎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這就是另個一個大麻煩了,落玉身邊有我的隱衛,也有皇后的眼線,這個皇上都是知道的,他們夫妻兩個也心照不宣。落玉被刺客抓走時,我的一百隱衛為保護落玉死傷大半,可皇后的眼線並沒有出手相助,之後也沒有去東宮求救。”
睡蓮默然片刻,而後說道:“如此說來,落玉的死若傳到皇上那裡,皇上對皇后也會——心生不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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