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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高聲調說:“去陽臺!”雨兒抱她到陽臺上,她欣慰地說:“太陽,舒服極了。”向窗戶的方向使勁招手。
胡大夫走後,雨兒哭成了淚人兒。
“現在只能想,她活著也是受苦……”我試圖開導她。
“我都明白。就是眼前——她還熱的哪,抱在懷裡,牢牢抓住你,怎麼也不能想象就涼了。”
那邊,阿珍守在妞妞身邊,也在流淚。妞妞卻坐在床上玩著玩具貓和狗,忽然叫了起來:“咪嗚,汪汪!”
三
在疼痛的間隙,妞妞仍有生動活潑的時候。阿珍抱她來找我,我聽見她的聲音由遠及近:“找爸爸,找爸爸……”
在我面前站定。阿珍哄她:“爸爸不在家。”她脫口而出:“珍珍瞎說八道!”
我一把接過來,問:“是不是爸爸?”她驕傲地說:“這是爸爸。”又搖搖手裡的書,告訴我:“妞妞的書。”然後要求:“出去走走。”我抱她到走廊上,自言道:“天涼下來了。”她馬上搭話:“下雨了,天晴了,天黑了,燈燈亮了。”
又想起了音樂。我抱她回屋,一進門,她立即說:“妞妞的房間。”拿著磁帶盒,自問自答:“誰的音樂盒呀?妞妞的盒。”邊聽音樂,邊預報節目,還隨時插入對自身感覺的通報:“放屁了,妞妞放的屁。”突然細聲細氣地喊起來:“是呀,太高興了!”原來是《小晶晶》曲首的誦詞,她預先說了出來,語氣維妙維肖。
我把音量開大了點,她出聲地笑了,然後說:“喜歡,喜歡開大點!”我嘆她聰明,要去告訴雨兒。她馬上說:“告訴媽媽,喜歡開大點。”我問:“聽不聽彈琴?”她答:“聽,給妞妞去彈琴。”
這時候的妞妞,右側臉蛋已經明顯膨大。由於鼻咽腔內充塞著腫瘤,呼吸艱難,總是張著小嘴。喂一口健兒粉,往往要喘一、兩口氣,方能下嚥。說話也艱難,話音吐出來,氣接不上,又重新說,有時一句話要開好幾次頭才說出來,分幾次才說完。儘管如此,只要疼得不太厲害,她仍然興致勃勃地說呀說。然而,我看得分明,她不時用小手揉右側的耳朵、鼻翼、腮幫。有一回,她正玩得高興,突然舉手使勁揉鼻樑右部,臉上表情陡變,哭了,喊道:“癢,鼻鼻磕著了!”
磕著了!磕著了!這一聲聲喊叫如同節日晚宴上響起的喪鐘,清楚地提示著歡宴即將結束,死神正在破門而入。
妞妞醒了,靜靜地躺在小床上,伸著小手把玩床欄。她自言自語:“啊呀,小寶貝。”揉一揉腦袋,說:“癢,磕著了。”雨兒湊近她,她聞到氣息,說:“媽媽抱。”雨兒抱起她,她說:“聽音樂。”一邊聽,一邊唸唸有詞:“妞妞太不得了了……世上,世上有媽媽好。”話音剛落,響起《世上只有媽媽好》。“媽媽唱,”她要求,“跳跳舞,拍拍妞妞。”雨兒說:“妞妞真好。”她說:“喜歡。”窗外傳來汽車喇叭聲,她告訴媽媽:“車叫了。”她還無端地笑了幾回,笑出聲來。雨兒說:“笑得真好。”她衝著媽媽又哈哈一笑。
趁著暖和,阿珍張羅給她洗澡。自發病以來,好幾天沒有洗澡了。我擔心她不肯洗,沒想到她的狀態好極了,坐在盆裡玩積木、碗、毛巾,不停地說話。她知道是阿珍和媽媽在給她洗澡,便說:“晚安,珍珍晚安,媽媽晚安。”我照相,閃光燈咔嚓一聲,她說:“照相機。”洗完澡,她漂亮極了,白淨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的,很精神,又像是一個健康孩子了。可是,給她穿衣時,我摸到了左側頸部的腫大的淋巴結和右側臉頰的硬塊。
下午,阿珍帶她,她自個兒在床上玩。忽然,她彎下腰,腦袋頂著床,小身子弓在那裡,一動不動。阿珍一個勁兒問:“妞妞幹嗎呢?”她不理,繼續弓身子,接著又趴下,臉蛋埋在被褥裡,久久不動。阿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