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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時之需已經迫在眉睫了。神秘的是,每到這種時候,妞妞的生命力就會出現暫時復元的跡象。
全家人正在吃飯,妞妞醒了,輕聲自言自語:“貓咪呀,爸爸呀。”爸爸放下碗筷,走到她身邊。
“吃。”她說。爸爸沒聽清,她又重複。
“吃菜行嗎?”
“行,趕緊喂。”
爸爸用吐脯的方法喂她吃瘦肉、栗子、青菜、豆腐,她很愛吃,不停地說“還吃”,後來簡化為“還”。吃得真不少,幾乎恢復了發病前的食量。吃完,掙扎著站起來,想跳躍,搖搖晃晃地跳了幾下,畢竟無力,躺下了。
“爸爸抱抱,行嗎?”
“抱抱,快點。”
爸爸抱她,她聽著音樂,不滿意,下令:“換音樂!”音樂裡有敲擊聲,她解說:“敲敲門,誰呀?”
由於面板觸痛,好些天沒有洗臉洗手了。趁著她精神好,阿珍給她洗,小臉蛋重現光潔。接著,阿珍又替她扎辮子,問:“妞妞,我在幹什麼?”答:“扎辮辮。”
要甜麥圈,那是一種比戒指小的嬰兒食品,她不吃,握在手裡玩,兩隻小手靈巧地互相傳遞,玩了一會兒,朝地上一扔。
“妞妞把甜麥圈掉地上啦?”媽媽逗她。
“媽媽掉的呀!”她也逗媽媽。
一會兒要求:“看書書。”媽媽遞給她一本書,她動手撕,這就是她的“看”。小手真有勁,撕下一頁,又把這頁三下兩下撕成碎片,再把一張較大的碎片一撕為二,一手拿一片,說:“兩個。”用動作表明她懂一變為二的道理。
第十三章艱難的訣別(4)
她不但愛說話了,而且嗓音也在恢復,又變得響亮。呼吸道症狀似也有所減輕,不大流涕咳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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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情況更好。“聽彈琴。”她要求,並且點了節目。聽了一會兒,竟自告奮勇:“妞妞彈琴。”坐在媽媽腿上,小手拍打琴鍵,興致勃勃地玩了好久。
面對此情此景,爸爸悄悄把那幾支度冷丁藏了起來。
五
屋裡靜極了,只有我和妞妞。她側身閤眼躺在小床上,左手攀著床架上端的鐵欄,鐵欄是涼的。有時手鬆了,又立刻重新攀住。右手從鐵欄空檔伸出,擱在床側。我坐在她身旁,輕輕撫摸她那隻攀在床欄上的手。
她始終一動不動。靜極了,在這靜中有一種憾人心魄的東西。
彷彿過了很久很久,她慢慢收回兩隻手,一齊抓住我的一根手指。她把我的手拖往她的臉頰,停在一側耳朵上。
“癢。”她輕聲說。
我伸出食指按摩她的耳輪。她右手握住我的拇指,左手握住另三根手指,仍然閉目靜靜躺著。有時候,她輕輕喊一聲“爸爸”,我也輕聲應答,然後又是寂靜。輕微的一呼一應,宛若耳語和遊絲,在茫茫宇宙間無人聽見,不留痕跡,卻愈發使我感到了訣別的分量。人間一切離別中,沒有比與幼仔的訣別更悽苦的了。無論走的是自己還是孩子,真正被棄的總是這幼小的生命,而絕望的憐子之情也使做父母的強烈感覺到了自己面對上蒼的被棄。這也是最寂寞的訣別,生者和死者之間無法有語言的安慰、囑託和紀念。
可是我又聽見了妞妞的輕聲呼喚:“爸爸。”
我俯下身,她伸手抓摸我的臉和嘴唇,把小手伸進我的嘴裡。
“爸爸心疼。”她說,聲音很小,但我一字字聽得分明。我流著淚舔吻她的小手,那隻沾滿我的淚水和唾沫的溫柔的小手。
六
妞妞睡著了,我守在床邊磕睡,朦朧中看見一個穿黑衣的高大男子,後面跟著穿白衣的雨兒。他們走到藏度冷丁的櫃子旁,開鎖,取出藥劑。那男子一支接一支劃破小玻璃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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