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第4/4 頁)

出我的生命，我也會漸漸衰老，而我們衰老的證明正是從孩子漸漸疏遠我們的時侯開始的。我一想到如此可愛的生命終將離我而去，去過自己獨立的生活，或者在我身邊，卻不再‘‘屬於’我，我就感到一種深深的悲哀和濃重的憂傷。我並不想他長大後如何報答我，我對他的愛是無條件的。我只想在我以自己的方式愛他的時侯，他能夠接受，就象我現在跪爬在地上當“馬”時，他能接受我這匹“馬”。只要他能夠接受，就是我的幸福。但我知道他終究會淡漠和淡忘我的這種愛的方式。因為他已經長大，不會再接受我這種對孩子式的愛。但所有父母的愛，無一不是那種對孩子式的愛。他只想永遠保護他、呵護他，而他永遠是他的乖孩子。但這隻能是一種奢望，一種退回去的記憶，被時間的峰巒阻隔。

兒子十二歲了，我和他嬉戲著，我盡力延長他童年的遊戲。因為這意味著我還沒有衰老，他還沒有失去天堂。

透明空間

我看到的是一片雪的大地；雪的大地近頭是屋頂覆雪的村莊，只有我一個人在道上走著。

兩個月後，我一個人在道上走著，看到的仍是一片雪的大地，雪的大地近頭是屋頂覆雪的村莊。此時，正是農曆的正月，新年的氣氛還在繼續，我走出籠罩著新年氣氛的春莊，來到一片無人的曠野。

路上靜悄悄的，靜默中，我恍然覺得兩月前的那次散步已經相隔很遠了。其間什麼也沒發生，眼前的空間如故。

新年的氣氛在我走出村莊時淡薄了些，新年的氣氛使時間的面目模糊，現在它變純粹了。就象這靜而透明的空間，這靜白的雪。　。　想看書來

永久的創傷

守候

母親臨終前的幾天，我都守候在身邊，我知道我在等她的死，她自己也在等她的死，但誰也不知道那一刻來臨的確切時間。在難捱地等待中，我開始翻一些書打發時間，有時被某一本書所吸引，沉入進去，但又忽然醒悟過來，意識我在等母親的死。死的必然的摧毀力讓我完全放棄了抵抗，我已不再希圖母親能夠繼續活下去。我甚至期望那一刻早點到來。我知道當那一刻來臨時，我的眼前或者身後將變得空空蕩蕩，一無遮攔，我將在這個世界上成為一個孤兒。

我守候在彌留的母親身邊，看到母親殘留的生命正一點點溜走，化入虛無的大氣，而母親的身體也漸漸變得遙遠。

已逝者

我來到這個世界時，爺爺奶奶已不在人世了。關於他們，我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屬於“爺爺”和“奶奶的”印象。比如，他們一定很老之類。從父母那裡聽到一些往事，也不足以和兩個鮮明的人聯絡起來。‘‘爺爺’和‘‘奶奶’在我的心目中仍然是兩個特定的符號。我對他們毫無感情，我找不到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那種感覺。我物質的生命與他們有著割不斷的聯絡，我感性的生命卻與他們絕緣。我沒有看到過他們，感受到過他們，因而無法愛他們，對他們有一種感情。我把我的愛投注給生者…父母身上。而現在父親和母親也離我而去了，投進虛無裡。他們的墳墓是他們曾在世間的唯一證明，也是他們留在世間的唯一物證。同時又是自身的間接象徵，我由此瞭解了墳墓的託寓性意義，人們眼中的墳墓並不是一個小小的土堆，它是形而上的，這也是我——來到爺爺奶奶的墓前，就會產生深深的哀思和悠遠的思念的原因。我不會愛純粹做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