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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政大的十區跑者清瀨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但他完全不理會他人的視線與耳語,神態自若地朝中繼線走去。王子也不在意他人眼光,接下清瀨的防寒外套和運動服,最後又瞥一眼他的右腳小腿。清瀨既沒有戴護腿,也沒有裹運動繃帶,給人一種毫無防備的感覺。王子不禁擔心一問:「你的腳不固定一下嗎?稍微給它一點保護?」
「不用了,我怕麻煩。」
清瀨平靜地答道,話中展現他絕不會拿舊傷來當藉口的決心。既然這樣,我只能笑著送他離開了。王子直視清瀨,告訴他:「灰二哥,這一年,我過得很開心。」
「我也是。」清瀨輕輕抓住王子的肩頭搖一下。
清瀨站上中繼線。雖然身旁的橫濱大與動地堂大正在交遞接力帶,但這一切已經不在清瀨的眼裡。
此時的他正目不轉睛望著中繼站前方的道路。九區的最後一百米。清瀨凝視著這條筆直道路上阿走朝他直奔而來的身影。
從第一次相遇的那天晚上起,我就知道了。我一直等待的、一心一意追求的,就是你,阿走。
阿走讓清瀨親眼目睹了自己心目中的跑步。那是他長久以來不斷渴求,卻因為遍體鱗傷而不得已打算捨棄的夢想,阿走卻輕而易舉地將它展現在他眼前。在這個世界上,我從沒見過比阿走更美麗的生物。
宛如劃破夜空的流星。你奔跑的姿態,就像那一道冷冽的銀色流光。
如此璀燦奪目。我可以看到,你奔行的軌跡散發出白色的光輝。
阿走在九區20公里處獲知藤岡創下的區間紀錄。房東的話一傳入耳中,他的身體就自動反應起來,立即加快速度,但其實他當時仍處於那種不可思議的零感狀態餘韻中。
阿走以前也體驗過所謂的「跑者高潮」(runner&039;s high)。在那個當下,心理和生理處於一種興奮狀態,彷彿跑到天涯海角都不成問題。但他現在的感覺,跟「跑者高潮」有點不太一樣,而是一種更澄澈、更冷靜的恍惚感。
在這種情況下,阿走依然能分析腦中得到的情報。藤岡的成績是1小時09分,能否超越這個成績,就看自己在最後一公里能夠堅持到什麼地步。阿走如此判斷。
但其實這一切和他腦內的思考迴路完全沒有關係。他大部分的意識與感覺,宛如已飄向遙遠的岸邊;他全身的神經無比清醒,意識卻輕飄飄地浮游著。他對這個狀態完全無能為力。它就跟在半夢半醒的浪潮間浮沉時,那種如夢似真的情境一樣;像是明明已經起床準備上學了,睜開眼卻驚愕地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這種感覺,在阿走奔跑的過程中不斷向他襲來。
這一切並未讓阿走覺得不舒服,也沒造成什麼不良的影響。事實上,在這種接連不斷的溫和快感中,他反而覺得跑起來比平常還要靈活。只不過,不明白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以及原因不明的恍惚狀態,難免讓他心裡有點不安。
等到了大手町,再問問灰二哥吧。等箱根驛傳結束後,一定要把我現在的體驗告訴他。
阿走心裡這麼想著,以為自己正維持應有的節奏在跑著,下一刻卻發現身體竟然在加速衝刺。他連忙確認周遭的景色。看來,剛才他的意識似乎又陷入短暫的空白,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最後一公里。主辦單位在賽道旁立起標示,讓選手得知自己跑了多少距離。而阿走似乎是在無意識中看到標示,身體自然而且確實地判斷是決勝負的時候了。
絡繹不絕的人牆發出的歡呼聲,有如滾滾洪流一般傳入阿走的眼睛與耳裡。他看一眼手錶。從出發到現在,已經1小時08分24秒。來得及嗎?能不能打破藤岡創下的紀錄?有點危險。得再加速才行。好痛苦。心臟彷彿此刻才開始跳動,在頭蓋骨下發出激烈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