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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的,歐陽崇又回到了五年前那個淡漠陰晦的傍晚。凜凜寒風中,墓地周圍枯黃的野草抽搐著拼命掙扎,稀落的幾棵梧桐樹的葉子凋零的精光,露出枯瘦嶙峋的枝杈,像一隻只向天空伸展抓撓的爪子。
外波羸瘦的身影就貯在歐陽崇的背後,雙手扶在歐陽崇小小的肩膀上,神情木然,紅通通的眼眶裡早教淚水濾盡了亮光。外公直挺挺的站著,一任秋風扯拽他花白的頭髮和鬍子,臉上的皺紋宛若用刀刻的一樣僵硬。小姨姜秋嫻將頭倚在外公的肩上,嗚嗚咽咽的哭著。父親歐陽風語深深的垂著頭,默默無語。歐陽崇身後黑壓壓的立了一大堆的親朋好友,個個神色陰鬱沉肅。
歐陽崇怔怔的瞅著,眼淚積滿了眼眶,只見得一團黑影七手八腳的忙亂著。等淚水捺不住“撲簌簌”直往下滾落了,終於看清了:母親正被緩緩的往墓穴裡推進。歐陽崇心裡一顫,從痴鈍中醒過來,一頭撲上去,雙手死死的扣住墓口,一個絕望的念頭在心上縈徊——“再也看不到媽媽了,以後該怎麼辦!”一面淚水便漣漣的從腮幫子淌了下來。直哭得昏天慘地的,眾人又是哄騙,又是拉拽,一個個被他“媽媽”、“媽媽”叫得心頭一陣陣的酸向,也止不住的流下熱淚來。小姨上前,一把緊緊的摟住歐陽崇,哽著嗓子安慰道:“乖,不哭了,媽媽睡了,別吵醒她……。”自己一邊勸,一邊哭得更厲害了。最後,聲嚥氣堵,話都說不出來了。眾人乘機趕緊將墓門封上。
“當”的一聲,看到墓門合上了,歐陽崇先是渾身一抖,然後在小姨懷裡歇斯底里地又踢又踹,連抓帶打,直著脖子嚎啕大哭起來,小姨只是一味的牢牢的抱住。
他漸漸的累了,倦了,歪在小姨的懷裡便沉沉的睡去了。不時,小身子還一顫一顫的發出抽抽咽咽的聲音,大家以為他醒了,一覷,原來是被魘住了,在睡夢裡傷心呢!外婆緩緩的走上來,將歐陽崇接到懷裡,輕輕的撫著,在晚秋的陰風裡老淚縱橫……
風語溫藹的笑了笑,慢慢的靠近,歐陽崇的眼光透過那駭人的黑影,彷彿又看到了母親用那隻瘦弱的手顫抖地揪住父親的領口,哆嗦著乾燥慘白的雙唇,咬著牙擠出幾字來:“恨……恨啊……。”一句話未完,便喘成一處,冷汗涔涔,雙手陡然一鬆,眼睛就閉上了……
看著那雙手撲天蓋地的罩過來,歐陽崇惶惴不安的往後退卻。不料,一腳踏空,沿著犖确的山路像轂轆一樣滾了下去。直撞到一塊岩石才停了下來,但聽到“咯的”一聲脆響,胸口便傳來一陣錐心的劇痛。接著就聽到山巔上的父親和另一個女人尖厲的笑聲……
“痛”歐陽崇不覺哼出了聲,徐徐啟開眼睛一看,還在屋裡。此時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院子的燈光灑進來,代替了夕陽的餘輝。雖然是夢,可胸口的痛向在醒來後仍是那樣的真切,喉頭分明有股苦澀的味道,額頭上也沁了一層冷汗。
整個寨子依了一條蜿蜒的小河而築,兩岸林木繁翳。一年四季,房子都掩映其中,偶一兩處露出竹簷,呈現木壁。陽春三月就更好看了,山花漫漫,自河邊一直延伸到山巔,若鋪了一條錦織的地毯。連河面俱被落花飛絮封實了,只有當魚兒浮上水唼喋飄紅的時候,才見得一點兒水影。岸邊卻仍是落英繽紛,鋪天蓋地的花雨足足要下好幾天才暫歇憩了。
此刻,河水澄澈幽碧,像一塊凝潤的玉脂。清淺的河段,可以明晰的看到河底佈滿了潔白滋潤的石子。也許是太古時代就已倒下的幾株樹幹靜寂的眠臥在水裡,透著安詳而悠遠的神韻。連線兩岸的是一條條近兩米寬的木板橋,人一走過去,它便“吱吱呀呀”的唱起啞瑟蒼涼的歌謠。這樣的橋幾百米就有一座。到了中午,雨絲悄無聲息的降臨,款款的飛舞,如煙霧一樣柔柔的擁抱住整個山寨,呈現出一派霏微的光景。
剛剛下了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