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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情仇,被他說得宛然就在眼前。玉棠聽得淚眼模糊,才洗過的臉又要洗了。頭髮是傍晚是洗過的,因沒幹透,所以只鬆鬆地挽著,方才一番玩鬧,有幾縷散下來,再洗臉的時候便弄溼了,索性把髮髻拆開來讓它晾乾,一蓬幽幽的香氣跟著頭髮散開來,直如瀑布濺起的水汽,打溼了空氣,也打溼了行人的衣,少鸞只覺得心中一陣微微的盪漾,腦子裡無由地想起那些古早的話,長髮為君留,相伴到白頭。又說一寸青絲一寸心,長髮的好處,驀然地領略到了。
“喬天這小子還真是有福氣……”他喃喃道,想象著這頭長髮披了一枕的綺靡妍麗,不覺怔了。
轉眼過了七月,天氣便不再像前些時候熱。老太太想著回去早日把玉棠的事辦了,便打算動身,少鸞道:“便看這幾天涼,等下秋老虎就來了,索性等到開學再去。再說,咱們天天悶在家裡,蘇州城都沒有好好逛逛。”於是行程便耽擱下來,第二天他來敲玉棠的房門。
玉棠向來是起得早的,沒想到今天他居然比自己還早,詫異,“你不是夢遊吧,傅少爺?”
“帶你去吃早飯。”
“今天家裡不開飯?”她一邊到裡間去換衣服一邊問,“廚子告假了?沒聽說呀。”
“去街上吃不好嗎?”隔著屏風,少鸞道,“�嗦。”見她換了好了衣服出來,上下打量,“換一件衫子,這件不配這裙子。”“你才�嗦咧,喬天又不在這裡,我穿給誰看?”
“給我看不行啊?”
“那可犯不著。”
少鸞瞪了她一眼,卻無法,待要擱下一句“那就不帶你出去了”,豈不是讓自己白白起這一趟早?
第4章(2)
家裡的廚子原就是本地的,吃的也一向是本地風味。但家裡做出來的,跟小街上做出來的,味道到底不同。大餅油條粢飯湯糰面衣餅南瓜糰子蟹殼黃,堆得琳琅滿目,光是麵條就有幾十種,用水粉牌寫好了掛在牆上,看得完,吃不完。玉棠不知吃什麼好,少鸞替她拿了主意,“咱們往前走,遇到人就問他吃了什麼,然後我們就吃什麼。”
這法子立刻得到了贊成。於是兩人就用現學的蘇州話去問人“早上吃個麼啥事”,有人吃飯糰加油條,有人吃麵,有人吃餛飩,問到第四個人,此人道:“吃個小死人。”
玉棠的眼睛立刻睜得滾圓,確定他不是開玩笑後,進了最近的一家鋪子,看遍了牌子,瞧見有道名叫“荷葉包死人”的,估計就是了。
於是兩人叫了壺茶,再叫了另外幾樣點心,玉棠一心等小死人。上來才發現就是家裡廚子做過薄餅包油條,餅的裡側刷上辣醬,裡頭包上一根油條。“荷葉”是指薄餅,“死人”則是指油條了。她忍不住道:“蘇州人取名字真是鬼得很。”
吃完慢慢地往回轉。因為快要回上海了,便忙著買送人的東西。走到一半時,手上已經拎了大包小包。後又遇著賣糖畫的,棕紅的糖漿在白鐵勺里加熱了,就在一塊圓鐵皮上畫起來。等畫好了,就插上一根細竹籤子,這時糖漿也凝結得差不多了。滋味只能算一般,但手藝人會畫許多品種,有龍有鳳,有虎有蛇,十二生肖都全了,還可以根據小孩子的要求畫蚱蜢和蟬。最絕的是他還會畫人物,比如豬八戒就是個大胖子,孫悟空便拖一支金箍棒。玉棠拍手叫好,幾乎叫他把能畫的都畫全了,喜滋滋地拿在手裡,“能吃嗎?”
“糖做的,怎麼不能吃?”
她便舔了一口兔子,唇是鮮潤的紅,不擦口紅也紅得嬌豔,微露一點丁香舌。少鸞錯眼看見,心怦地一跳,偏過臉去,“別在大街上吃東西。”
“怎麼了?”他們又不是沒這麼邊走邊吃過。
“叫你不要你就不要,就不能聽一回話嗎?”
他的口氣倒像是跟個孩子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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