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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悶頭嘆了一聲,回頭看了眼埡口上,那房子在夕陽中無聲孤寂,顯然,昨日那飛身救了自己的里正大人,玉面白袍的探花郎,經了一夜的苦寒已經給嚇跑了。
他那個人,連帶昨日曾發生過的事情,似乎都不是真的。而是她實在疲於應付這瑣碎而又無望的生活,憑空臆想出來的一段荒唐綺幻之夢。
山腳下自家的院子裡,眼能瞅見的豬已餓的拱門,雞滿院子亂竄,兩間屋子黑燈瞎火,還有幾張嘴等著她去餵。
晚上收拾著吃過了飯,自沈歸老孃家端碗回來,天色已然擦黑。一路想著虎哥娘叫那獸夾夾住右腳時的痛苦嘶嚎,如玉心中不覺得羞愧,反而有些痛快。
皮皮叔愛幫別家婦人們幹活兒,自已卻是個懶人,不肯餵豬,一年到頭的肉,便是山上下個獸夾套兔子。偏如玉愛些小動物,有了剩菜剩飯總愛往後院門上留一口。兔子們走慣了路,皮皮叔便尋著那路徑放獸夾,如玉前腳餵肥,他後腳一夾,一頓飽腹。
正是因為如玉知道那棵松樹下有獸夾,才要故意誆虎哥娘去,若能咬著,叫她回家躺個十天半月,省那說嘴的功夫。若是咬不著,也得說虎哥孃的運氣好。
如玉想到此,臉上一掃前幾日的陰霾,唇角含著絲笑意進了廚房,自灶下引火出來點著了油燈,對著油燈噗嗤笑了一聲,忽而覺得屋子裡有些不對勁兒。她抬頭,便見張君高高的個子,眉間暗浮著絲桃花春意,正在她家廚房的地上站著。
進門時顏面上的滋喜還未褪去,此時猛乍乍見張君就站在自己面前,如玉一邊艱難的拉著臉,一邊問道:&ldo;里正大人為何在此?&rdo;
張君攤了攤手道:&ldo;給我下碗麵吃!&rdo;
作者有話要說: 這黑天胡地的,你們說,吃完飯小寡婦送是不送了?
第6章 錦被
在張君眼裡,這山村裡的小美人兒點亮燈的那一刻,一點紅唇飛揚的眼角,湊在燈下對著燈笑的樣子,像狐仙一樣嬌俏魅惑,而能解他一整日肚子饑寒的那股子麵條,又襯著她似那書裡的田螺姑娘一般,叫他恨不能當成菩薩一般頂禮膜拜。
他一早到縣衙去討跟班討俸銀,還未張嘴就聽那山羊須的陳知縣哭了一回窮與艱難,話說的極其好聽,銀子一分不給。張君身無盤纏又無處可去,在渭河縣盤桓了半日,差役也未要到,俸銀也未討到,口乾舌焦,只得風塵樸樸又走回了陳家村。
當然,暗地裡盯著他的那群人所看到的,也恰是一個越發狼狽無比的小貶官兒。
如玉按著人頭做的飯,給他下了一碗麵,自己今夜又得吃餑餑。她當下也不言語,吹燃了灶火重又下了碗麵遞給張君,默默遞了雙筷子,自己趴在灶頭洗起碗來。
張君只吃了一口便停了筷子,啊了一聲,許久才道:&ldo;竟是碗餿面!&ldo;
如玉道:&ldo;不該啊,我才擀的面,怎會酸?&rdo;
張君聞了聞味道,太餓了不敢棄,而那又酸又餿的味道,又實在難以下嚥,艱難的又挑了一筷子,輕輕搖頭道:&ldo;小娘子,這面竟是酸的,可不是餿了?&rdo;
如玉這才回過味兒來,低聲解釋道:&ldo;北方天寒,從冬到春無綠菜,所以人們把一冬的菜菹到缸裡,下面時攪上一筷子便當它是菜,里正大人是外鄉人,只怕沒吃過。&rdo;
她說著遞了只碗來,裡頭臥著半碗蒸過又蔥油嗆過的幹豆角兒,綿綿軟軟,比昨日那姜蒜茄子有些嚼頭,味道仍是一樣的好。
張君就著那半碗茄子,總算吃完了一碗麵,在如玉不甚高興的目光中緩緩站起,掏出帕子揩了嘴道:&ldo;我該走了!&rdo;
如玉鼻子裡哼了一聲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