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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濟光並未被禁見,父女倆多年沒怎麼接觸,物是人非,年過半百的他這些年瘦了許多,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唐湘茉看著父親走入會客室,心頭百感交集,不禁喊了一聲。“爸……”
“你來幹什麼?”唐濟光眼神很輕,這一年來受困囹圄的生活,讓他過往憤世嫉俗的狠戾不見了,像是尖銳的晶石被磨平了稜角,卻也再折射不出任何光華。
唐湘茉看著父親,這個從小隻願意施捨背影給她的男人,現在兩人面對面,她幾乎可以細數他臉上皺紋。過去她很怕這樣的冷漠,那冰冷的氣場總是壓迫得她渾身不舒服,但在這刻回首,卻發現是自己在意得太過分了。
三十一歲的她,事業有成,其實早已脫離了家族束縛,得以自由,再不必戰戰兢兢,卑微地渴求父親一抹溫暖的微笑。
所以,她說:“我不後悔。”
不後悔選擇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即便為此揹負罪名,被世人指責為陷害父親身陷牢籠的不孝女。
唐濟光揚起眼眸,瞅著女兒,出乎意料地平淡:“你沒什麼好後悔的。”
同樣地,他也不後悔自己的作為。
會客室內再度陷入沉默,那些溫言好語似乎從來不曾出現在他們之間,或者唐家就是這樣的。唐湘茉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她想知道父親是否恨她?恨得巴不得她死?他送她的槍,她一直好好保管著,那又代表了什麼意義?
良久,唐濟光率先開口。“我說過你名字的由來沒有?”
她一怔,搖搖頭。
唐家在她這一輩,按祖譜中間字不論男女皆是由“湘”字為名,難道還有別的什麼?
她一臉迷惑,只見唐濟光掀了掀唇,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語出《莊子?太宗師》。唐湘茉不懂父親怎麼會突然跟她提這個,正要問明白,唐濟光便接著說:“好好想想這句話的意義,臺灣不適合你,早點回邁阿密去吧,往後沒事就別來了。”
他語調疏冷,態度淡漠,說罷便要轉身離去。唐湘茉思忖這句話的意思,忽然竟有些明白了。“爸……”
原來是這樣?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與其在危難之時相互以口沫潤澤對方,延續生命,還不如平靜安穩地在江水裡各自悠遊,想不起對方。
上一輩的恩怨,唐濟光註定得揹負,他的父親唐沅閎在爭奪唐家繼承人之位的時候輸了,輸得徹底,最終被迫挺而走險,死在牢獄。他從小被灌輸必須為自己的父親爭一口氣,但唐湘茉不需要,也不適合那些。
他並不打算做個好爸爸,卻也沒想將她牽扯進來。與其讓女兒在艱險裡倚靠自己,成為他的弱點箭靶,還不如放她到安全的地方過自己的日子。而她也沒教人失望,她憑藉一己之力,確實有了屬於她的一片江湖,若能忘了唐家的一切,那便再好不過……
唐濟光進去了。
唐湘茉始終站在那兒,瞅著父親的背影,眼眶潮潤,卻沒落淚。
她知曉父親並不希望她留戀這份淡薄的親情,而這是她現今唯一能盡的孝道。她的疑問也得到了答案,父親早就失去了掌控黑道的能力,可在那之前,她已有了另一個去處而不受脅迫。
她曾經為自己被放逐而憂傷、失望、絕望,未料那卻是父親贈予的最大的禮物……
如同那把槍,他給她的,是保護自己的力量。
唐湘茉走出了看守所。
天色仍黑,霍于飛站在停車處,卻似有道光匯聚在他身上。她面容陰鬱,表情複雜,走上前去,最終抑止不住地落淚,哽咽道:“我不喜歡……”
“呃?”霍于飛全無準備,手忙腳亂,瞅望她哭泣的臉,心疼得緊。他將她抱擁入懷,還好這一刻除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