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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明明一如既往地溫吞和煦,但卻像是有毒蛇慢慢纏上腳踝,一路蔓延上脊背,最後停留在耳畔處親暱吐著信子。
「木掌門,你會聽話吧。」
聽我的話,看好承昀宗,正如你曾經做過的那樣,處理好一切事情。
……
那人終於走了,沉重的雕花殿門吱呀闔上,像是垂垂老矣的老丈,緩緩閉眼,發出了最後一聲嘆息。整個大殿又陷入了沉寂,唯有若隱若現的血腥味縈繞在鼻尖,預示著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夢。
地上躺著兩人,一個是早已沒了生氣的月易,另一個則是渾身被汗浸濕的溫秉言。
他臉色蒼白,額上冷汗密佈,眼前更是一陣陣地發黑。
而當他的眼神觸及到了地面的某物,又慢慢堅定起來——那枚傳訊煙就掉在了他身前不遠處。溫秉言咬破舌尖,鐵鏽味瞬間瀰漫,劇烈的痛楚勉力維持著他瀕臨潰散的神志。
一定不能讓喻見寒得逞……
一隻顫抖的手,正慢慢探向那枚小巧的傳訊煙,就像是沙漠中的瀕死旅人,正伸手渴求著綠洲的清泉。
而這些瑣碎的動作終於喚醒了愣神的木虛掌門,他從夢魘中醒來,卻驚覺噩夢還未結束,原來他早已身處更絕望的深淵。
見著青年正艱難渴求著那枚決定生死的傳訊煙,木虛徹底清醒過來,他打了個冷顫,霎時連滾帶爬地膝行過去,就像是嗅著肉包子的餓狗——在溫秉言即將觸及到那物的瞬間,他將它惡狠狠地奪了過來。
「掌門?」
看著地上青年難以置信的目光,老掌門一手攥著傳訊煙,一手死死扣著破碎的命牌,他翕動著唇,啞聲致歉:「秉言,對不起。」
他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顫聲哽咽道,「我得聽話啊。」
「你不能……」這樣做。
青年虛弱的聲音傳來,卻總歸湮滅。
話音未落,溫秉言的世界徹底暗了下去,整個大殿裡寂靜無聲,只有破碎的玉牌還在隱隱亮著微光。老掌門抹了一把老淚,終是將頭抵在兄長的命牌上,無聲慟哭起來。
殘魂還在就好,有訊息就好。
最難熬的苦海許是——賜以希望,更贈予絕望。
「卻見那丰神俊秀的探花郎,一刀斬了、那馬寇的頭——」被血浸透的留音簡突然亮起了微芒,無端開始繼續響了起來。
音簡裡面本該是月易刻意留存的對話,可當時他拿其佐證時,卻變成了不知來源的咿呀戲腔。
氣急敗壞的月易立刻掐滅了音簡,他自然也沒有細聽,其中唱的究竟是什麼曲。
如今,那音簡就散落在他的身側,正對著主人瞪圓的眼睛。幽幽戲腔在空蕩的大殿裡迴響,就像是嬌艷的鬼魅正用著抹了鮮紅丹蔻的玉指,半掩著臉龐,發出嘲弄的輕笑。
「那匪寇的頭,骨碌碌,血濺了滿山路——」正是凡間戲園子裡最熱的那折《鬼探花》。
被斷了靈脈,折了一身骨頭拋入無焉河時,喻見寒根本沒想過自己還能活著。只可惜,為了折磨他,付連承還特意取了避水珠給他,讓他在經歷漫長的折磨後死去。
除了疼痛和寒冷,他再也沒了任何感受。
也許死才是一切噩夢的解脫,但如今的他,連解脫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避水珠微微破碎,鹹腥的海水倒灌湧入鼻腔,胸腔骨裂的痛苦讓少年喻見寒甚至沒力氣完成一聲咳嗽,他只能任由窒息的感覺將自己淹沒。
真冷啊,我是要死了嗎……他被徹底剝奪了呼吸的權利,無法掙脫地沉入了深淵。
「小孩,你怎麼一個人來了東妄海?」
恍惚間,喻見寒聽到了一個帶笑的聲音,他張張嘴,喉嚨卻如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