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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兄又去客廳把一臺老式坐扇搬了進來,插上電源,開到最大檔,對著聞教授吹。
聞教授自個兒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又接著講他與那女人的故事:“她越來越不顧忌了,竟然不避耳目,大膽地來我這裡。風聲自然傳了出去。你們知道,謠言是殺人的,三十年代中國有個著名女影星名叫阮玲玉,就是活生生被謠言殺死的,更何況關於我與她的風聲,根本就不是謠言,而是確切的事實!她心性剛烈,對傳言毫無懼色,依然一如既往,來往於兩個男人之間,這對她的意義,一個是盡妻子的本份,一個是獻一顆心靈。無疑,這是痛苦的,靈與肉分割的痛苦。這樣的日子,過一天,甚至一個小時,對任何人來說,也是不堪重負的。她雖然隱隱懼怕,內心卻希望她丈夫知道她的不貞行為,以便早早了結。可是,天下的事情偏偏有這麼怪,妻子或丈夫有了外遇,旁的人都知道了,偏偏對方不知道!她的丈夫也是如此。這讓她既寬心又傷心。”
“她終於忍受不住了,只有自己挺身而出,特意讓她丈夫知道。”
“有一天,她問丈夫:‘你在外面聽到有關我的什麼風聲沒有?’”她的表情是嚴肅的。可是,她丈夫完全誤解了,以為妻子懷疑自己長年在外面奔波,免不了有些拈花惹草的事情。事實上,他什麼也沒有。他脹紅了臉,對天發誓,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的心一陣顫慄,接著是無盡的悲涼佔據了她。她真不忍心傷害誠實的丈夫。
“但是,機不可失,要是這一次軟了心,以後就更沒有那份勇氣了。她面色平靜地把她與我之間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向她丈夫講了。
“如果她說她與別人之間有這種關係,她丈夫是不會立即相信的,偏偏是我!那時,我不在通州大學,而是在長江中游的一座城市。雖然年輕,卻浪得虛名,在當地,不僅學術界的人知道我,有許許多多的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且有許多不切實際的傳言,有人把我看成智慧的象徵,有人把我看成食人的野狗,這就是人們聽說某個人和見到某個人印象大相徑庭的原因,也是中國老百姓可愛和可怕之處。那時候,加上我年輕氣盛,風流倜儻,無所顧忌,不時在公共場所露面,我更成為年輕人傾慕的人物。我即便是隨隨便便地做一個怪動作,穿一套怪服裝,也會引來許多人效仿;一時間,我幾乎成了那個城市的時裝模特兒了!當然,給我寫信的姑娘更是不少。
每天要收到好幾封,甚至十幾封,幾十封;對我的信件,我不需要拆就能辨別出是談正經事還是談情說愛。時間久了,有經驗了,後一種信的筆跡,是拘謹的,膽怯的。對那些求愛信,我拆也懶得拆,堆於牆角,過一段時間,到校門外請來廢品收購站的人,作廢紙賣了,可換得幾包煙抽。——我年輕時是抽菸的,一到中年,感到眼目不明,氣喘加重,就堅決戒掉了——總之,她丈夫聽說她與我有了私情,內心雖然根本就不相信,但是,妒火使他男人的血性翻湧而起,他將她兇狠地打倒在地。不管多麼柔弱的東西,當把他的自卑推到極限的時候,他都會變成鐵石心腸,世間萬物皆然。”
聞教授陷入了沉思,刀刻似的痛苦的皺紋,在他臉上縱橫著。
他的話明顯沒有說完。
三個研究生聽得入神,他們迫切想知道那女人的最終結局。然而,他們的導師前傾的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圓睜的眼睛微微閉上。
他累了。
“聞教授,你休息吧,我們改天再來看你。”姚江河說。
明月和夏兄也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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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心裡都不願意離開聞教授。把深沉的痛苦留給他一個人去咀嚼,是很殘忍很不應該的事情。
“坐一會兒吧,時間尚不太晚。我剛才的話,幾十年來,還從未向人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