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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勒拉靜靜地坐著,坐了好幾分鐘,然後說:「好吧,我再試一次。」
他的確嘗試了。他不斷努力,終於造出我所渴望的那尊阿波羅雕像。這尊雕像如今仍在我聖薩爾瓦多的庭園裡。儘管這些年間經歷了悲哀和動盪,這尊雕像所展現的理想不曾改變。
最近,人類頭一次跨出地球,航向星辰,這艘太空船被命名為「阿波羅」,多麼恰當!他是漫遊者的保護神,也是人類的象徵!
一九三一年,我親愛的母親去世,享年七十七歲。當時我不在聖薩爾瓦多,而在瑞士巡迴演奏。說也奇怪,二十五年前我父親過世時,我也在瑞士。就跟父親去世時我有預感一樣,這一次也發生了一件非比尋常的事。
我在佛羅倫斯有位好友名叫阿爾貝託·帕西利。他是個知名的義大利商人,也是傑出的音樂贊助者,我們已經熟識多年。在我接獲電報得知母親亡訊的那一天,帕西利抵達日內瓦,當時我正在那裡演出。他說因為感覺到我正面臨某種危機會需要他,所以特地從佛羅倫斯趕來。他當然不知道我母親去世的事,可是來看我的衝動如此強烈,乃至於就這樣擱下他的生意,到日內瓦來陪伴我……
我說過母親對我的意義,雖然明知總有一天她會死去,我卻無法想像這個世界沒有她。我哀悼她直到今日。她被葬在我父親身邊,在本德雷爾那座教堂附近的墓園裡。
第十一章 悲傷的曲調
請我們齊聲高唱,一首歡樂之歌……
一九三一年,母親去世給我帶來極大的哀傷,但我也將其視為新生的一年。就在那年春天,西班牙第二共和國[1]誕生了。
新政府成立之後幾天,在一場正式宣佈共和國成立的儀式上,我指揮我的樂團演出。那場音樂會在巴塞隆納的蒙特惠奇宮舉行,有七千人參加。我們演奏的是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音樂會結束時,加泰隆尼亞政府的馬西亞總統宣稱共和國乘著《歡樂頌》——《第九交響曲》末尾那首高貴合唱——的羽翼降臨。
當時我五十三歲。在那之前,我曾多次指揮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然而,那個春日的夜晚,終曲樂章的壯麗歌詞對我而言,具有前所未有的象徵意義。
噢,朋友,朋友,別再唱悲傷的曲調!
請我們齊聲高唱
一首歡樂之歌……
讚美歡樂,樂土之女,
生而為神!
女神,整合了愛與歡笑,
我們前來你的神殿!
在你的魔力下
被崎嶇過往而分隔者手牽手相攜
在你溫柔的羽翼下
四海之內皆兄弟
對我來說,那一刻,人跟音樂真正結合在一起。我覺得那一刻象徵著西班牙人民多年來的夢想,經過長年的奮鬥與煎熬,一個致力於實現人類最大渴望,致力於自由、幸福和博愛的政府終於誕生。那一刻對全西班牙的人民來說是個勝利,對各個民族的人民來說也是如此。唉,當時誰能預見這一勝利將以可怕的悲劇告終?
西班牙共和國的頭幾年是我一生中最有意義的時光,直到內戰爆發。我不是政治人物,從未加入任何政黨,也在政治中看到許多醜陋。然而,一個有良知的藝術家無法把自己跟某些政治議題切割開來。這些議題當中最重要的是正義和自由,而把正義和自由帶到西班牙的是共和國政府。
從小父母就教我要尊重共和國的理想,自少年時期我就知道我要與民眾同在。凡是熱愛人類之人都不可能會作他想。絕大部分西班牙人民都想要真正的民主,這一點在選舉中表露無遺,人民以壓倒性的多數選出了共和政府。他們忍受飢餓和不識字已經太久了,世代以來他們積怨已深,忍受著軍隊、貴族和其他特權階級的傲慢與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