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夢醒(第2/4 頁)
魯國女子。因其木‘負霜蔥翠,振柯凌風,而貞女慕其名,或樹之於雲堂,或植之於階庭’,故取名女貞。女貞冬青,士女莫不祈願得此傲霜鬥寒之風骨。阿纓,你想成為這第二解的‘貞女’嗎?還是你只讓自己視野狹隘於一解中呢?”
“當然是——”
“當然啦,”曹植只管搶白,“在《神農本草經》中,女貞也是一味良材‘主補中,安五臟,養精神,除百病,久服肥健,輕身不老’,回頭我就讓思蕙多拔一些給你熬藥去!”
我又笑了,連推著他:“多好的女貞啊,幹嘛要毀了她們,留著庭院裡賞玩,也挺好的。”
“來,試試這刀,看能不能揮幾下,不會的話,我教你哦!”
“哈哈哈,你自個兒都只是跟子文哥學了點皮毛,還來教我!等哪天我認真學了刀法,還不見得是誰教誰呢!啊……”
“你看,你看,瞧你現在這弱的,拿都拿不起來呢!”
我掩面笑著轉身,就要回室內去,忽而想起什麼,遂停駐不前,坐在臺階頂惘然若失。
“從前跟隨二哥習武所得強健體魄,經此一役,損傷殆盡矣。又復疾病纏身,早已是羸弱殘軀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反正這腳肯定是會留下病根的,往後若是再追逐玩耍,子建,你可要讓著我點,我是肯定追不上你了。”
曹植斂起笑意,坐在一旁,認真地說道:“蓋壽命長短,骨體強劣,各有人焉。善養者終之,勞憂者半之,虛用者殀之。禍兮福依,阿纓,人生漫漫,切不可自棄。”
“可如果要我性命的是‘天意’呢?”
“衝弟得了寒瘧而故去,阿纓同樣患上瘧病,卻能安然無恙,可見天要你活著,這就是‘天意’。”
說話間,原本在房中竹簍裡的皎皎,又蹦跳著跑出來。仲春良辰,日光繾綣,暖意綿綿,皎皎跳到女貞樹下的草叢裡,就待著不動了。看得出來,春來夢醒,冬眠的動物都出來曬太陽了。
“‘有兔爰爰,雉離於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子建,我困在了羅網裡,我逃不出去啊。大夫人不待見我,子桓哥也因去年的事一直不肯搭理我,在你們這裡,我除了你,還有純兒和節兒,真的再沒有人能說得上話了,太孤單,太孤單了……現在養著病沒事做,我好像成了府裡最沒用的閒人。”
“你是一個無用之人嗎?我曹植第一個不認呢!”曹植拍拍衣裳站起,也將我扶起,自信地說道,“我們是朋友,更是親人,親人,就是不要有任何的猜忌。我說過,將來的路還很長,你將來的每一天,都不會孤單,因為有我曹子建在。有我在,就不會沒事做!”
我疑惑曹植的篤定,不知他有何打算,只得將信將疑。
在曹植的眼裡,我再次看見了自己,彷彿在說:從前接受不了歷史的設定,畏首畏尾,現在到了你要選擇做回你自己的時候了!
次日清晨,曹植早早便在屋外等候,等我開扉出來時,卻見臺央擺著熱騰騰的一盆水,說是給我沐發用。病重這幾日,確實無暇他顧,蓬頭垢面的,我正驚喜不已,坐下便要在春光下洗頭。可徒手一摸,才意識到從前滑直秀髮不在,被烈火燒焦的半邊已變得蜷曲蓬亂。
正當我握髮欲淚時,曹植卻有了自己的主意,他不讓我十指沾水,自己反倒捲起袖口,為我一一卸下頭繩,隨後果斷抓起裁刀,將我頭上無用的焦發剪棄,又在熱水的浸潤下,輕重有節地為我梳理髮絲。
我呆住了眼,一旁端漆盤的思蕙更是看呆了眼。時間緩慢流逝,曹植熟練地進行著他的沐發手藝,一呼一吸都近在我咫尺,脖肩微涼,我不敢動,卻從未覺得日光如此舒適溫暖,在一輪輪光圈的照耀下,我閉眼珍惜著每時每刻,只願此時此刻永遠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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