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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說:可以可以,只要你有興趣。李國慶很高興,說只要有錢賺,我就有興趣。何鼻子打量李國慶一眼,想不到中央美院畢業的也對賺錢感興趣啊。李國慶大笑,說感興趣感興趣。何鼻子就給了李國慶一個小說指令碼,那是沈從文的小說,被他們社的文字編輯濃縮成了一個很簡單的指令碼。李國慶拿了這個指令碼回來,扔在楊廣面前,我們畫連環畫不?李國慶伸出兩個指頭,說兩萬元一本。
兩萬元在一九九0年可不是個小數目,那時候人均工資還只一百二三十元一月。楊廣也從西安回來了。西安那個裝修工程完了,何健不需要他了,他再呆下去就得自己掏錢住賓館,於是他跟陝西姑娘分手了。他對陝西姑娘說:來吧,來長沙吧。陝西姑娘說:你讓我考慮三天好嗎?楊廣又在西安賓館住了三天,把何健給他的設計費一分不剩地花了個淨光。三天後,陝西姑娘一臉繾綣地對他說:我真的喜歡你,但我媽媽要我把大學讀完……嗚嗚嗚,我媽媽不准我去長沙。她哭了。楊廣替她揩乾眼淚,第二天他就打了張火車票,不敢跟陝西姑娘告別地走了。這段時間他整天在街上亂竄,不比一隻無家可歸的狗好多少,正愁沒事做,便很積極地跟著李國慶畫起了連環畫。他們翻閱著沈從文小說指令碼,隨手畫了幾幅,自己左看右看,覺得還可以。李國慶就拿著畫稿趕到美術出版社,把何鼻子看。何大師鱉,李國慶望著他,你看要得不?何鼻子掃了眼忙肯定道:可以可以,你們畫就是了,畫完了給我。
黃中林在天津那家破裝飾公司一點也不受重視。儘管他是天津美院裡學裝潢設計的,但他畫出來的裝修圖紙卻過於鄉土氣,也沒有那幾個學工藝美術的講究;另外,他是湖南人不是天津人。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黃中林絞盡腦汁的設計,他們甚至都不把黃中林的設計圖拿出去,他們覺得這個湖南人還應該修煉修煉。楊廣走後,他們就很武斷地讓黃中林接下開啟水和掃地的活。黃中林每天一進辦公室就得拎著熱水瓶去開水房開啟水,回來放下開水瓶又得操起掃把掃地。黃中林笑著,極力讓自己喜歡這份工作。因為他覺得要在大城市混下去就得吃苦,還得學會遭人白眼。但是,這種被人置在一旁且差來遣去的味道也確實難受,好像讓你站在鄉下的茅坑上吃飯一樣,你又怎能吃進去?他有點恨周圍的人了,一開始他還打算委曲求全,現在他覺得孤單和無聊了。一天上午,他跟轉業軍人吵了一架,激動中,他把一杯開水潑到了轉業軍人臉上。下午,他爬上了南去的火車,回了長沙。他先到楊廣家,楊廣的母親告訴他楊廣和李國慶在一起,他就來到了群眾文化藝術館。他見楊廣和李國慶趴在桌上畫連環畫,笑了。他欣喜地說:我也跟你們一起畫連環畫要得不?
我們像野獸 五(3)
李國慶說:你這鱉是學裝潢設計的,曉得畫連環畫不?黃中林說:不要看不起學裝潢設計的,說不定我比你還畫得好些。楊廣想要他加入,說行啊,只要你願意。黃中林說:畜生不願意。他們就把沈從文的小說指令碼給他看,黃中林看了幾眼,說沈從文是我親戚。黃中林是白水人,與鳳凰縣毫不搭界,李國慶說:你不要跟文學大師攀親戚。黃中林就笑,畜生騙你,我娘就是湘西鳳凰的,我娘說她是舊社會隨外婆討飯討到白水的。當時我娘五歲,我舅舅還只十二歲。我爺爺見我娘一家可憐就把飯給他們吃。後來我外婆為感謝我父親一家,把我娘送給我父親做媳婦。黃中林說得有鼻子有眼睛,這讓李國慶又有點相信,沈從文是你什麼人?黃中林說:按輩份稱呼,沈從文應該是我侄兒。李國慶大笑,再也不相信黃中林的話了。他再也不尊重他心目中的大師沈從文了,他居然是黃中林的侄兒,那還有什麼好尊重的?黃中林在他眼裡就像一隻髒貓,或者是條癩皮狗,他又喜歡他又討厭他,有時候討厭多一點,有時候又喜歡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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