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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點頭的那一瞬間,羅慈忘記了所有的任務,忘記了所有的命令。她看著羅侯蒼白的臉色,乾裂的面板,以及那堅定沉默的眼神。
“你為何還記得這樣的小事……”
羅侯不語。
是了,羅慈想,羅侯一生與親人相處的時間很少,就是生活在一起,交流的次數也屈指可數,所以每一次他都銘記在心。
羅慈心中悲切,終於緩緩低著頭,拉住兄長的手。
“對不起……大哥,對不起。”她性格驕傲,這一生中,她只真心說過一句抱歉,便是對自己的兄長。
這一句抱歉,若冬菇來聽,會從中得到許多訊息,若廖文介來聽,會更加確認自己的判斷。
可聽者是羅侯,他只從這句抱歉中,聽到了至親壓抑的難過。
寒風呼嘯,颳得人臉生疼。
羅侯伸手搭在羅慈的肩膀上,對她道:“小慈,不管你做了什麼,大哥永遠會保護你。”
羅慈低著頭,一滴眼淚滑落。她不願羅侯見她落淚,便一把抱住他。
“你一個男人,能保護我什麼。若說保護,也該是我保護你。”
陰天,雪地,這一切同當年如此相像。她多想回到從前,回到羅侯還沒有從軍的時候。沒有朝堂,沒有戰場,也沒有齊冬菇,就只有他們一家人。
“大哥,我定護你周全……”
羅慈抬眼,望向天際。
我定護你周全。
……
冬菇與廖文介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願意收留他們的住戶,這山裡的小村房屋簡陋無比,女主人是山間的獵戶,頭上頂著雪境獨有的絨帽,身材高大魁梧,說話震耳欲聾。
冬菇與之交流片刻,終於說清來意,女主人指了指旁邊的小屋子。
“你們,住那。”
冬菇道:“多謝大姐。”
女主人離開,廖文介終於喘了一口粗氣。
“這女人有多久沒有洗澡,身上一股子羶臭味。”
冬菇道:“你小點聲,讓人聽了怎麼辦。”
廖文介毫不在意,“人早走遠了,你瞎擔心什麼。而且就算讓她聽到又如何,她能拿我怎樣。”
“是是是,她不敢拿你怎樣。”冬菇走進旁邊的小屋子,那基本就是個柴房,裡面別說床,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你讓我住這不如一刀殺了我。”
“這……”冬菇也覺得這裡太過簡陋,“不過,現在外面太冷了,不管怎樣我們也不能睡到冰天雪地裡。我來打掃一下,你去叫羅侯他們過來吧。”
廖文介眉頭緊皺,“好。”她轉身離開,又被冬菇叫住。“你可千萬別給羅慈使臉色。”
“知道了。”
“也別同羅侯多說什麼。”
“呿。”廖文介停下,轉頭。“齊姑娘這麼不放心,自己去吧。”
冬菇也覺得自己婆媽了,她不好意思道:“說笑呢說笑呢,文介快去吧。”
這柴房花費了冬菇不少時間打理,最後送算騰出了睡覺的地方。
“今日大家將就一下,擠一擠。”冬菇拍拍手,“條件不好,可我們也不能睡在外面,會給凍死的。”
羅侯從馬車裡取下被褥行李,鋪在地上。冬菇對他道:“我去燒壺熱水,給大家暖暖身子。”
“好。”
冬菇走出屋,向女主人借了個水壺,她開啟壺蓋往裡一看,鏽鏽斑斑全是水垢。冬菇走到一處雪堆邊,拿盆化了些雪水,開始刷壺。
雪水冰涼無比,凍得冬菇十指發紅。壺裡的水倒出來紅黑紅黑的,她一邊刷一邊同自己開玩笑,要是這壺做了水喝下去,會不會以毒攻毒,讓羅侯直接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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