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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幸運,換擋的標誌浮凸於手排擋杆的頂端,仍隱約可見。苔瑟寶慕太太用穿著運動鞋的腳踩下了離合器,感覺到齒輪可怕地轉動起來,並最終找到了倒退擋。卡車向後衝上了七號街,一路上急衝急剎好幾次,半路在白線上停下不動了。她轉動鑰匙,心想自己又犯了一次錯誤,離合器踩得稍微慢了一點,因而又導致了另一串抽筋般的急衝急剎。羅蘭和傑克都撐著積灰厚厚的金屬儀表板,上面還粘著一張退了色的貼畫,紅白藍相間地寫著:美國!愛上它或是離開它!這一連串停停沖沖倒也是好事情,因為剛好有一輛載滿原木的大卡車——羅蘭不可能不想到上一次他們在這裡時發生的車禍——一路開過店門口,朝北而去。要不是他們的皮卡半路熄火,停在雜貨店的停車場裡(急剎車時還撞到了另一輛車的前擋板),就很可能被大卡車攔腰撞上,他們很可能就死了。裝著木頭的大卡車猛地一轉向,狠狠地摁響喇叭,後輪胎在扭轉中揚起一陣路塵。
男孩腿上的小生物——在苔瑟寶慕太太看來如同狗和浣熊的混合形態——又吠叫起來。
操。她基本上可以肯定了。
店主和其他顧客們在另一側的落地窗玻璃前站成一排,她突然明白了魚缸裡的魚會有什麼感覺。
“女士,你到底能不能開這輛車?”男孩忍不住叫起來。他的肩上掛著什麼袋子。這讓她想起報童的揹包,只不過那是帆布的,而這男孩的包是皮質的,顯出裡面圓盤子似的東西。
“我可以開,年輕人,你別擔心。”她很害怕,但同時又……她難道不是在享受此事嗎?她幾乎認定自己是在享受。在過去整整十八年中她只不過是偉大的戴維·苔瑟寶慕身邊的花瓶,在他聲名鵲起的生涯中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配角,是在晚會上傳遞開胃菜時念誦“試試這個”的女配角。可現在呢,突然之間,她處在某件事情的中心位置,而且她有種感覺:這事情異乎尋常地重要。
“深呼吸,”臉上有深重曬斑的男子說道。他灼人的冰藍眼睛緊緊盯著她的雙眼,這時候,幾乎很難再去想別的事情。同樣,這感覺妙極了。她想,如果這就是催眠,他們真該去公立學校教書。“屏住呼吸,然後吐氣。再幫我們開車,看在你父親的分兒上。”
她深深吸足一口氣,正如教導所言,陡然之間彷彿天光也明亮了幾分——幾近輝煌。她還能聽見隱約歌唱的聲音。可愛之極的聲音。是不是卡車裡的收音機在響,轉到了什麼歌劇節目?沒時間去探究這個了。但這真美妙,不管是什麼歌聲。深呼吸帶來了平靜。
苔瑟寶慕太太踩下了離合器,重新點火。這一次她控制好了後退,幾乎平順無阻地倒入了主路。一開始,她轉向前進時扳上了二擋、而不是一擋,放鬆離合器的時候皮卡幾乎再次急頓而停。隨著鬆弛活塞的吃力響動,車蓋下傳來一聲狂躁的聲響,他們這才朝北駛上了斯通翰姆—洛弗爾公路。
“你知道龜背大道在哪裡嗎?”羅蘭問她。在他們前頭,豎著一塊“百萬美元野營基地”的標誌牌,就從那旁邊開出來一輛藍色的小型貨車,車身磨損得很厲害。
“是的。”她說。
“你肯定嗎?”槍俠當然最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找路上。
“是的。我們有朋友住在那裡。貝克哈特一家。”
一時間羅蘭只覺得這名字很耳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貝克哈特,他跟埃蒂最後一次和約翰·卡倫會談時就是在他家的別墅小屋裡。一想到埃蒂,羅蘭心中一陣刺痛,在那個雷聲翻滾的下午他還是那麼強壯,那麼生機勃勃。
“好的,”他說,“我相信你。”
她隔著坐在中間的男孩瞄了羅蘭一眼。“先生,您著急得很吧——像是《愛麗思漫遊奇境》裡的白兔子。你們這麼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