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第2/4 頁)
說完,時間艙忽然徹底消失,藍光也漸漸變得稀薄,直到完全消失。螢幕中只剩下沙面中佇立的黑色基座,還有天蓬外的清冷圓月。
指揮大廳裡的氣氛有了明顯的變化,緊繃的弓弦一下子放鬆了。總指揮側過身,同周圍的人輕鬆地交談著。阿楚側身看看我,笑著拍拍我的右手,示意我鬆開。剛才在極度緊張中,我下意識地抓住阿楚的左腕,那兒被攥出明顯的紅印。阿楚說:
“最關鍵的一步透過了。你儘管放心,一切正常。咱們靜等時間艙返回吧。”
她向我解釋,時間艙在返回過去後,按說能在任意時刻返回現在,比如,在消失的瞬間就返回。但那樣會增加對時空不必要的干擾,所以除非十分必要,他們都採用“正常時序”模式,也就是說,你在過去的時空裡停留多長時間,那麼時間艙就在多長時間後返回。
時間艙進入目標時空後無法與本時空保持聯絡,這類似於太空艙返回大氣層時的“黑障”。所以,指揮大廳此刻無事可做,只能靜靜地等待。不過有了前三次的成功,人們對它的第四次返回毫不懷疑,廳內充盈著發自內心的輕鬆,就連阿楚也是如此:輕鬆,興奮,目光明亮,充滿殷切的期待——楊先生究竟會去怎樣修補歷史?他能否帶著一個年輕的、幸福得發暈的大馬回到今天?那個大馬會不會與年長了25歲的丁姐延續當年的愛情?這個事件無疑是“違犯邏輯”的、“反自然”的,是出現在平坦時空上的畸變和裂縫,冥冥中的上帝又如何讓它復原和彌合呢。
我看著阿楚躍動的目光,暗暗搖頭。儘管我與阿楚關係甚洽,但我知道我倆其實不屬同一個“種族”——她和書劍屬於“科技種族”,而我屬於“科技外種族”。他們絕對相信科技的力量,即使技術會導致明顯的反自然的後果,他們也堅信科技之車會輕易越過斷裂,永遠向前。
我羨慕他們的樂觀精神,可惜我做不到。我無法抹掉內心深處的擔心。我看著牆上的大時鐘,在心裡緊張地模擬著書劍的行蹤:現在,他已經到了母校的音樂廣場——不,他一定是先到物理實驗樓的樓頂,喊上丁潔(20歲的丁潔)一塊兒下去,否則大馬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現在,在物理實驗樓樓頂,年輕的楊書劍和丁潔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時間旅行者。不過他倆可能並不驚奇,兩人對時間旅行有足夠的知識和心理準備。讓他們震驚的是時間旅行者帶來的“大馬要自殺”的噩耗,於是兩人跳起來,匆匆跟著時間旅行者下樓……時間還很充足,算來大馬剛唱完第40首情歌:《在那遙遠的地方》,他的燭光心形也尚未擺好……大馬呼喚的女神忽然提前出現了,圍觀者頓時歡呼起來,但也有人看出異常,因為那位女神鬢髮散亂,赤著腳,氣喘吁吁。她向大馬撲過去,不是擁抱,而是強行搜身。她果然搜出了一片吉列刀片,刀片的包裝已經除去。她瞪著刀片的寒鋒,面色慘白,忽然抱著大馬放聲大哭。大馬先是被幸福弄暈,又被她的大哭弄得手足無措,圍觀者也被弄糊塗了。後邊有兩個男人過來,把悲傷欲絕的丁潔拉過來,輕輕攬入懷中慰勸。圍觀者認得其中一位是物理系的才子楊書劍、大馬的鐵哥兒們。另一位是誰呢?面貌與楊書劍很相似,年齡有四十七八歲,體態較胖。難道他是楊的父親?……
我的想象到這兒卡住了。我不知道按試驗的預定計劃往下該如何做。也許最穩妥的辦法是撇下已經獲救的大馬,撇下大哭不止的丁潔,撇下那個既高興又稍稍有點吃醋的年輕楊書劍,趕緊一走了之,回到本時空。但即使如此還是不行,因為時間干涉的痕跡已經留下來了,留在“這個”世界——既然如此,在這25年中,被救活的大馬為什麼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的記憶中為什麼沒有相關的經歷?說到底,這個悖謬仍然無法填平,我相信它根本無法填平……
我搖搖頭,不再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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