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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膿水。便叫判官取出金瓜杯,把葫蘆底朝上,倒出血水。行者雙手舉杯,跪進嶽將軍,道:“請師父吃秦檜的血酒。”嶽將軍推開不飲;行者道:“嶽師父,你不要差了念頭,那偷宋賊只該恨他,不該憐憫。”嶽將軍道:“我也不是憐憫。”行者道:“既不憐憫他,為何不吃口血酒?”嶽將軍道:“徒弟,你不曉得,那亂臣賊子的血肉,為人在世,便吃他半口,肚皮兒也要臭一萬年!”行者見嶽師父豎執不欽,就叫一個赤心鬼,賞他吃了。
那赤心鬼方才飲罷,走入殿背後,半個時辰,忽見門前大嚷一陣,門役打起鳴奸鼓;階下五方五色鬼使,五路各殿判官,個個抖擻精神。行者正要問判官為著何事,白玉階前早已擁過三百個蓬頭鬼,簇住一個青牙碧眼赤發紅須的判官頭顱,稟:“爺,赤心鬼自飲秦檜血漿酒,登時變了麵皮,奔到司命紫府,拔出腰間小刀,刺殺他恩主判爺,徑出鬼門關託生去了。”
行者喝退小鬼,嶽將軍也便起來。簾外擂鼓一通,奏起細樂,槍刀喇喇,劍戟森森,五萬名總判磕頭送嶽爺爺。行者道:“一起去!”總判應聲,各散衙門。又有無數青面紅筋猛鬼俯伏送嶽爺爺,行者道:“起去!”又有三百名擁正黃牙鬼各持寶戟稟送嶽爺爺,行者便叫黃牙鬼送嶽爺到府。兩個走到頭門,頭門擂鼓一通,奏金笳一曲;行者打拱,又跟著嶽將軍走到了鬼門關,擂鼓一通,萬鬼齊聲吶喊,行者打一深拱,送出嶽將軍,高叫:“師父!有暇再來請教。”又打一拱。
行者送別了嶽師父,登時立在空中,脫下平天冠一頂、繞蛟袍一件、鐵不容情履一雙、閻羅天子玉印一方,拋在鬼門關上,竟自走了。
卻說山東地方有一個飯店,店中有一個主人,頭髮脫,口齒落,不知他幾百歲了,鎮日坐在飯店賣飯。招牌上寫‘新古人飯店在此”;下面一行細字:“原名新居士”。原來新居士在矇懂世界回來,玉門關閉,不能進古人世界,權住未來世界中開飯店度日。他是不肯忘本的人,因此改名叫做新古人。當日坐店中吃茶,只見孫行者從南邊亂攘:“臊氣,臊氣!”一步一跌跑來。新古人便叫:“先生請了!”行者道:“你是何人,敢叫先生?”新古人道:“我是古人今人,今人古人,說了出來,一場笑柄。”行者道:“你但說來,我不笑你。”新古人道:“我便是古人世界中的新居士。”行者聽得,慌忙重新作揖,叫聲:“新恩人!若非恩人,我也難出玉門關了。”新古人大驚。行者徑把姓名棍由盡情說了一遍。新古人笑道:“孫先生,你還要拜我哩。”行者道:“且莫弄口,我有句要緊話問你:為何這等臊氣?又不是魚腥,又不是羊羶。”新古人道:“要臊,到我這裡來;不要臊,莫到我這裡來。這裡是韃子隔壁,再走走兒,便要滿身惹臊。”行者聽罷,心中暗想:“老孫是個毛團,萬一惹些臊氣,恰不弄成個臊猢猻?況且方才權做閻羅天子,把一名秦檜問得他千零萬碎;想將起來,秦始皇也是秦,秦檜也是秦,不是他子孫,便是他的族分。秦始皇肚裡膨脝,驅山繹子也未必肯鬆鬆爽爽拿將出來。若是行個兇險,使個搶法,又恐壞了老孫的名頭;不如問新居土一聲,跳出鏡子罷了。”行者便叫:“新恩人,你可曉得青青世界如今打哪裡去?”新古人道:“來路即是去路。”行者道:“好油禪話兒!我來路便曉得的,只是古人世界順滾下來來世界也還容易;若是未來世界翻滾上古人世界,恰是煩難。”新古人道:“既如此,隨我來,隨我來!”一隻手扯了行者,挽腳便走。
走到一池綠水邊,新古人更不打話,把行者輥轆轤一推,喇賴一聲,端原跌在萬鏡樓中。行者周圍一看,又不知打從那一面鏡中跳出,恐怕延擱工夫,誤了師父,轉身便要下樓;尋了半日,再不見個樓梯。心中焦躁,推開兩扇玻璃窗,玻璃窗外部都是絕妙硃紅冰紋闌干。幸喜得紋兒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