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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下心頭湧起的苦澀,秦素淡淡地掃了阿妥一眼,並未對她假以辭色。
現在還不是時候。
待做完了手頭的事,她才能重新安排阿妥與福叔,給他們另謀一份前程。
阿妥常被呵斥,對秦素的冷臉已經慣了,見她不聽勸,便去拉扯阿豆的衣袖,又向她使眼色,叫她勸住秦素。
阿豆卻根本沒去看她,只是馴順地垂著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襟,臉頰被灶火照著,微微泛紅。
秦素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十五歲的阿豆,眉松骨張、雙頰暈春,一雙眼睛水汪汪地,比平日俏麗了三分,整個人都有些不一樣了。
“夾糖甜糕還算不錯,明日做來,多加些糖。”秦素驀地便開了口,言笑晏晏,又有些頤指氣使,像是個愛使性子的小姑娘。
她本就是個愛使性子的小姑娘。在前世,於此時。
秦素的心情驀地輕鬆了下來,眸中堅冰須臾便化作了水,那笑容便有了幾分難以形容的瀲灩。
阿豆仍兀自出著神,阿妥卻是整張臉都亮了,又驚又喜,迭聲應道:“是是,女郎愛吃,我明日就做。”說著又咧嘴笑了起來。
她管著這院中諸人的吃食,秦素方才便是在吩咐她。
見她笑得燦爛歡喜,像是大日頭直曬到人臉上來,秦素竟莫名有些情怯。
她略略轉過頭,不敢再看,眼底開始發酸。
前世她對阿妥並不好,雖然知道她忠心,卻嫌她笨嘴拙舌,百般挑剔,阿妥做的飯食茶點,她從未誇過一句。
誠然,阿妥的手藝確實平常了些,可這又何妨?比起口蜜腹劍之輩,阿妥的忠誠才更可貴。只可恨她前世有眼無珠,不僅不曾善待阿妥,更錯認奸人為忠僕。
好在,悔之未晚。
這般想著,秦素便亦微笑了起來,一時間,廚房中的一主二僕,皆是面含笑意,心中歡喜。只是,這歡喜中的滋味,卻是各個不同了。
一夜無話。
次日卻是個麗日晴空的好天氣。用罷朝食,阿豆便去了前頭莊子買幹葫蘆,有莊民家裡曬了現成的,一枚銅錢可買五、六隻。
她前腳離開,秦素後腳也跟著出了門,卻是轉過宅院,往後山而去。
連雲田莊地廣人稀,秦府又沒派幾個僕從跟著,秦素出門從來都是無人服侍的。此時又恰逢社日將近,莊民們俱在前頭場院,她這一路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後山離著宅子不遠,秦素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便在山南的位置,走上一刻鐘也就到了。
比起連綿起伏的連雲山,後山只能算是個小土坡,放眼望去,坡上滿是枯索的雜樹,亂草蒼蒼、黃綠間錯,一派蕭瑟。
秦素放慢腳步,在荒草中撥來劃去,很快便找到了她想要的物事。
那是一種不起眼的草,半掌大的葉片,葉柄細短,長長的果萼裡包著果肉,此際已然成熟。
這株草夾雜在漫山的野草中,若不仔細分辨,根本無從尋出。
秦素的眼裡湧出些笑意,小心地將草連根拔起。
這裡確實長了幾株“三分三”。
三分三,一種劇毒草藥,草根毒性尤甚。據說生藥只需三分三厘便可致人死亡,所以便有了這“三分三”的名號。
前世在府中時,秦素偶爾聽僕從說起,連雲田莊有一戶貧家,誤將毒草當野菜食用,不幸全家身亡,自那之後,三分三這種毒藥方才漸為人知。
彼時的她對此自是全無興趣,直到陰差陽錯地進了“隱堂”,學了整整兩年的雜學諸技,這才知曉,當年她在後山一瞥而過的雜草,實乃劇毒之物。
不過,這種草藥在隱堂叫做野箊,與陳國名稱有異,然毒性卻是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