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岕生、高眉生、王畹生、馬小卿、潘小妃侍。萬山載雪,明月薄之,月不能光,雪皆呆白。坐久清冽,蒼頭送酒至,餘勉強舉大觥敵寒,酒氣冉冉,積雪欱之,竟不得醉。馬小卿唱曲,李岕生吹洞簫和之,聲為寒威所懾,咽澀不得出。三鼓歸寢。馬小卿、潘小妃相抱從百步街旋滾而下,直至山趾,浴雪而立。餘坐一小羊頭車,拖冰凌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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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公池
龐公池歲不得船,況夜船,況看月而船。自餘讀書山艇子,輒留小舟於池中,月夜,夜夜出,緣城至北海坂,往返可五里,盤旋其中。山後人家,閉門高臥,不見燈火,悄悄冥冥,意頗悽惻。餘設涼簟,臥舟中看月,小傒船頭唱曲,醉夢相雜,聲聲漸遠,月亦漸淡,嗒然睡去。歌終忽寤,含糊贊之,尋復鼾齁。小傒亦呵欠歪斜,互相枕藉。舟子回船到岸,篙啄丁丁,促起就寢。此時胸中浩浩落落,並無芥蒂,一枕黑甜,高舂始起,不曉世間何物謂之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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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山堂魚宕
二十年前強半住眾香國,日進城市,夜必出之。品山堂孤松箕踞,岸幘入水。池廣三畝,蓮花起岸,蓮房以百以千,鮮磊可喜。新雨過,收葉上荷珠煮酒,香撲烈。門外魚宕,橫亙三百餘畝,多種菱芡。小菱如姜芽,輒採食之,嫩如蓮實,香似建蘭,無味可匹。深秋,橘奴飽霜,非個個紅綻不輕下剪。季冬觀魚,魚艓千餘艘,鱗次櫛比,罱者夾之,罛者扣之,簎者罨之,罥者撒之,罩者抑之,罣者舉之,水皆泥泛,濁如土漿。魚入網者圉圉,漏網者圉圉,寸鯢纖鱗,無不畢出。集舟分魚,魚稅三百餘斤,赤魚白肚,滿載而歸。約吾昆弟,烹鮮劇飲,竟日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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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石
松花石,大父舁自瀟江署中。石在江口神祠,土人割牲饗神,以毛血灑石上為恭敬,血漬毛毿,幾不見石。大父舁入署,親自祓濯,呼為“石丈”,有《松花石紀》。今棄階下,載花缸,不稱使。餘嫌其輪囷臃腫,失松理,不若董文簡家茁錯二松橛,節理槎枒,皮斷猶附,視此更勝。大父石上磨崖銘之曰:“爾昔鬣而鼓兮,松也;爾今脫而骨兮,石也;爾形可使代兮,貞勿易也;爾視餘笑兮,莫餘逆也。”其見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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閏中秋
崇禎七年閏中秋,仿虎丘故事,會各友于蕺山亭。每友攜斗酒、五簋、十蔬果、紅氈一床,席地鱗次坐。緣山七十餘床,衰童塌妓,無席無之。在席者七百餘人,能歌者百餘人,同聲唱“澄湖萬頃”,聲如潮湧,山為雷動。諸酒徒轟飲,酒行如泉。夜深客飢,借戒珠寺齋僧大鍋煮飯飯客,長年以大桶擔飯不繼。命小傒岕竹、楚煙于山亭演劇十餘出,妙入情理,擁觀者千人,無蚊虻聲,四鼓方散。月光潑地如水,人在月中,濯濯如新出浴。夜半,白雲冉冉起腳下,前山俱失,香爐、鵝鼻、天柱諸峰,僅露髻尖而已,米家山雪景彷彿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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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公谷
無錫去縣北五里為銘山。進橋,店在左岸,店精雅,賣泉酒水壇、花缸、宜興罐、風爐、盆盎、泥人等貨。愚公谷在惠山右,屋半傾圮,惟存木石。惠水涓涓,由井之澗,由澗之溪,由溪之池、之廚、之湢,以滌、以濯、以灌園、以沐浴、以淨溺器,無不惠山泉者,故居園者福德與罪孽正等。
愚公先生交遊遍天下,名公巨卿多就之,歌兒舞女、綺席華筵、詩文字畫,無不虛往實歸。名士清客至則留,留則款,款則餞,餞則贐。以故愚公之用錢如水,天下人至今稱之不少衰。愚公文人,其園亭實有思致文理者為之,磥石為垣,編柴為戶,堂不層不廡,樹不配不行。堂之南,高槐古樸,樹皆合抱,茂葉繁柯,陰森滿院。藕花一塘,隔岸數石,治而臥。土牆生苔,如山腳到澗邊,不記在人間。園東逼牆一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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