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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同治十一年
北京的六月俗稱“伏天”,街上行人寥寥,多數不是回家吃午飯便是找個陰涼地方消夏避暑,訴今卻頂著大太陽心裡邊罵鬼天氣邊大步走著。
雖是到了中午,訴今卻未吃飯,她身穿一套月白半舊衣衫,袖子頗為寬大,便用了黃色的綢帶輕輕在手腕綁個花結。手中掂著一個灰色紙包,額上滲出了細細的汗,便想著休息一下,緩緩放慢了步子。
不知不覺,轉到了前門外的同興居,訴今有些笑自己,去李伯家是不用經過這條街的,走的話又多繞出半里路,大概是中午未吃飯,同興居的魯菜又是最出名的,雖然未得嘗試,訴今卻能想象出芙蓉雞片、蔥燒清鯉的味道。她找到一棵柳樹,乘著涼,遠遠看著同興居門洞裡的影壁,影影綽綽映出食客們觥籌交錯的身形。
站了半晌,有些休息過來,轉身正對上一個十六七的少年,少年也是盯著同興居,他一身玫瑰紫錦衣,長相俊美,頗有儒雅之風,額上卻也是密密的汗。訴今有些納悶,這樣的少年看來是八旗富貴子弟,怎也會沒錢進同興居?少年感覺到訴今的目光,便低頭看了她。
“你手裡拿的什麼?是吃的嗎?”他雖是疑問的語氣,卻帶了一絲命令的口吻。訴今沒有在意這樣的居高臨下,眉眼都綻著笑意,開了口,聲音靈動悅耳,“這是藥,你不能吃的,我現在要給李伯送去。”
少年卻不相信,“你開啟我看看。”
他是餓了吧?訴今想,剛想問他卻發現日頭已經偏了西,回家晚了又要挨魏叔的罵。便再未理會他,邁了步子往南面一個小衚衕裡走。
少年卻跟了上來,一邊走一邊讓訴今開啟紙包。訴今有些生氣,道:“真的是藥,現在太陽這麼毒,開啟是要曬壞的,前面就是李伯家,到他家我開啟給你看便是。”
少年待要再說話,訴今卻在一扇斑駁脫了顏色的木門前停了步子,推門便叫著“李伯”,少年隨了她進門,裡面是個小院子,一位五十歲上下的老漢正坐在院子裡的葡萄架子下乘涼。
“李伯,這三日的藥我給你送來了。”訴今笑著走過去,步子輕快地跳著,“少爺說這幾日天熱,您不用去親自拿,有我就行了。”
那位李伯忙從藤椅上站起身,笑著接過來,放到椅子旁一個圓石桌上,“大熱天的讓你跑一趟,你要你們家少爺多給你加工錢。”邊說邊進了屋子,“我跟你們沏茶。”
訴今也並未制止,坐了石凳,看了看少年,鼻子朝旁邊一努,“你也坐吧,我開啟你看看。”
少年有些踟躕,訴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石凳,笑了,笑意裡帶了些嘲弄,從懷裡拿了錦帕輕拂石凳上的微塵,“果真是富貴少爺,卻怎麼沒錢吃飯。”
少年心中悶悶地生氣,也不好發作,便不去坐那石凳,站到她身旁,“開啟吧。”
訴今拆了系在紙包上的麻繩,一層一層開啟,少年雖認不得都是什麼,但也知道肯定是藥,有些赧然。
訴今鼻子哼了一聲,像是在說“我沒騙你吧”。少年面色微怒,正想發作,訴今卻高聲對著屋裡說:“李伯,您不用忙了,我要回去了。”
李伯忙跑了出來,笑著要送到門外,低頭看了一眼紙包,有些奇怪,“前幾日的藥裡都沒有枸杞的,今日放枸杞了?”
訴今也一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一個一個把紅色的枸杞子挑了出來,“藥是我親自抓的,抓完了想起馥硯說要我拿幾個枸杞中午燉湯用,不注意放這裡面了。”
李伯跟少年均是一呆,又不約而同捧腹大笑起來,訴今也有些嘲笑自己,“李伯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們少爺,不然他又什麼事情都不讓我做了。”
李伯答應著送兩人出來,走得遠遠的李伯還在招手,“訴今啊,帶你的朋友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