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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到底是有些微微的犯冷,想起那時我意外小月,他亦是不曾即刻前來探我,原也是為了這樣自私的逃避罷?孩兒之於男子女子,到底還是不盡相同,於女子,不管那孩兒的父親是誰,那孩兒於她總是一痛俱痛,一折俱折的連心血肉,而於男子,卻可以不過是一時縱情的產物。縱然亦會為之歡喜為之悲慟,可那真正流失血肉的驚痛,他又怎麼會懂?
我眼見如此,倒也不欲強勸,只起身走到門口喚進靜竹來,吩咐道:“你去仔細揀些養身的藥材給那熙華公主送去,本宮孕中之人不便親去,只怕她見了也更是刺心,你代本宮勸慰於她,叫她好生將養,不可沉溺悲傷,憱傷身體。”
靜竹卻微微有些猶疑,眼見拓跋朔並未注意於她,她方壓低了聲音道:“王妃何必如此,她不會領您的情的,何況此時您送補品過去,難免惹眼。”
我搖頭道:“我若不送,反倒顯得我心中有私了。”我見她仍是猶豫,抬手拂了拂她手臂,道:“叫你去便去。”
她這才應了去了,我轉身見他仍是一臉恍惚,忍不住問道:“王爺,公主此番失子,究系天災……還是人禍?臣妾以為,逝者已逝,而查出真相還傷者一個公道,才是目下最最緊要的。”
他身子一震,彷彿聽了我一點,這才悟到了緊要處,咬牙道:“孟岐說她夜間受了驚嚇,過後便一直有些胎動異相,喊他過來問了脈開了些鎮定藥也便罷了,卻不想過不得一盞茶時分竟而更形嚴重了,這才著人來請我過去。”
“驚嚇?”我心中生疑,忍不住道:“公主雖是遭了王爺禁足,可一應禮遇並未有絲毫虧待,好端端又怎會受了驚嚇呢?”
我不問便罷了,一問,他登時怒意勃發,鎮聲道:“卻不知是哪裡來的一隻狸奴驚著了她,這才衝撞了胎氣。”
“狸奴?”我心頭一動,腦中登時憶起去年曾在府中見到的那隻肥碩的狸奴,聽說是杳娘從前豢養的,會是它麼?難道它並未被逐去,卻一直還躲在府中?
拓跋朔焦躁地踱了幾步,又道:“我已下令叫人抓住那隻孽畜杖斃了!”
我聽了他話,便彷彿眼前登時浮現出那狸奴血肉模糊的死狀,一時竟有些心浮氣短,噁心欲吐起來,忙執了絹子捂住口唇。他一驚,忙搶上前來扶住我,“宓兒,你怎麼了?”
我好容易才平息了深心中的噁心浮躁,無力道:“臣妾聽不得這些。”
他面上登時浮現愧疚之色,一疊聲道:“都是我的錯,怎該在宓兒面前妄說這些!”
我待要開口,卻聽得身後帳中似有動靜,忙走了過去開啟帷帳,“惇兒?”
果然是惇兒醒了。迷迷糊糊地嗯了聲便爬坐了起來,抬手揉了揉眼,這才慢慢睜眼望我。“母妃。”
我便即喚了繡夜前來為他梳洗,他卻一骨碌跳下榻來,笑道:“孩兒回去梳洗。”說著朗聲問了聲“父王!”,啪啪地便跑了出去。
那輕軟的珠簾被他匆匆揮起,嘩嘩地自空中蕩了幾蕩,這才漸漸平息了下來。拓跋朔望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眉頭微蹙,忍不住道:“縱然是年幼,也不好總是如此。”
我自然知道他所說為何,也情知惇兒確是有些粘我了,一時也不知如何回話,只應道:“臣妾省得。”
他執了我手在掌中,目光如火只是死死地膠著在我腹上,半晌方嘆道:“宓兒,你一定不要有事,你千萬再不能有事。”
我亦被他說中心事,伸手輕輕撫了撫他剛毅的鬢角,幽幽嘆道:“王爺不可如此悲傷。”
他猝然閉上雙眼,再開口時,聲音中便是再無法隱忍的深切痛楚。“為何本王的子嗣總是命運多劫,不過一隻狸奴也能惹出如此禍事,難道本王命中註定子嗣稀薄,不能多享繞膝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