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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是生物，這裡的黑暗是活的。

進入青銅門之後陰兵便再看不見了，它們雖笨重，然而行動起來卻無聲無息，因此張起靈也聽不出它們去了哪。他沒有目的地，因此他隨意的走，直到他覺得身上的盔甲墜得他肩膀疼之後才停了下來，把沉姬放在地上讓她平躺著。沉姬先前一直被他抱在懷裡，看上去一直是沉沉睡著的。張起靈在天宮當中得到的那隻鬼璽此刻就在沉姬的懷裡，不過也看不見就對了。他把沉姬放好，然後卸掉盔甲隨手一扔，活動了一下肩膀手腳後坐了下來，把沉姬重新摟在懷裡，向後一靠。

理應一片虛無的黑暗當中，卻像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靠背一樣，柔軟穩妥地接住了靠下來的張起靈。

後背的觸感十分奇怪。的的確確受到了阻力，但體會之下卻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如果是常人恐怕已經嚇得蹦起來了，但張起靈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還動了動調整了姿勢，讓兩個人都舒坦了一點。

沉姬還是暖的，她的身體持續不斷地散發著熱量，像是一個健康的、氣血充沛的人會有的體溫。張起靈的手下意識的拍了拍沉姬，卻很快就停下來了。

他靜止了一會，就像雕塑一般，不知過了多久，突然笑了一聲。他不常笑，因此頗不適應。

青銅門至今為人所知的也只有兩扇，然而國內，甚至世界範圍裡絕不可能只有這兩扇。在這些人跡罕至的靈山秀水、風水匯聚之處，大約都可以找到這樣的神蹟。這裡是不屬於世間的部分，同時也是依存於世間的部分。萬物的生物波在積累了幾個世紀乃至幾百個世紀之後就會產生這樣的一個場所，如果用古人的思維來說，大概就是萬物皆有靈，而他們常年吸取日月精華，成精了吧。

一旦到了這個狀態，它們什麼都可以做到——比如建造這樣巨大的青銅門，比如讓他輕鬆地靠在虛空之中——卻又什麼都做不了。它們沒有形體，沒有自由，離開了這裡就會消匿無蹤。沒人看得到它們，因為嚴格來說它們不曾活過，從不曾被人發現過，它們的“生命”定格在了這樣一個完全停滯的時空裡，不會衰老也不會發展，永遠保持這樣。

是為終極。

他進來過一次，很快就知道了端倪，同時也知道了為什麼汪家人要奪，張家人要守。一個完全不受世間規律限制的地方，一個幾乎有求必應的地方，一個可以從虛空當中獲得一切的地方，任誰都會想要得到它。

但這一切對於張起靈來說，也不過是一個靠背而已。他笑著，把沉姬往懷裡摟了摟，然後垂下頭，把臉埋進了沉姬的脖頸。

好暖。他嘆了口氣，說：“阿沉。”

他沒有說接下來的話，而是沉默半晌之後，抱著她倒了下去。沉姬的手無力的搭在一旁，而張起靈一如既往地感受到這裡“善解人意”地為他準備的床鋪。他把沉姬摟緊了，閉上眼。

阿沉，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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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不知道是第幾次睡著，又是第幾次驚醒了。

他進入青銅門之後其實已過了兩三月餘，但他自己已經沒有概念了。青銅門之後的這片空間因為其絕對的黑暗和寂靜，很容易讓人喪失時間觀念。曾經張起靈在雪山深處的那扇青銅門裡聽到過水滴聲，無聊之餘，他就用那個水滴聲來計時，足足數了兩三年。水滴聲並不經常出現，張起靈也不曾去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他知道為什麼張家人可以進來甚至可以在這裡長久地待著，因此他也知道如何在這裡更久地保持自己的意識，所以他從來不理會這片空間裡出現的任何事物。在這裡，水滴聲也是時有時無，自從他進來，只出現過一次，就再也沒有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