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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那裡討幾文賞錢吃酒。
對了。還得能活著回家才成。
白赤忠從沒害怕過—— 並非膽大不畏死,而是真的自幼及長從沒體驗過何為害怕、完全理解不了“害怕”一詞的含義,好比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艦隊全軍覆沒,同袍相繼慘死,他卻緊張都沒緊張一下。他只是拿定了主意,以聳立頭頂的船樓當掩護、躲在寒鴉亂箭的死角里,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弩臺上挪,偶爾跳過一兩個遭碎舸錘夯出的通海大洞,不時踩過三五個被箭矢插成刺蝟的死鬼,蹭了一身的雪泥、鹽巴、木屑、人血和火燼。
水下暗流兇猛,衝得艦骸微微震動、冉冉打轉,再不動手就射不到了。可破船歪成這樣,只消多看幾眼便會眩暈,莫說在上邊快跑,就是想走直線也難比攀天。白赤忠停下歇了口氣,又定定神,試著一邊手腳並用、半爬半走,一邊把目光放低、只盯腳下,再不看兩邊的船樓與女牆,終於勉勉強強地捱到了弩臺上、摸到了那臺巨大的床弩。
熾霰軍中床弩,不管是彈力弩還是捻力弩皆磅數驚人,通常需百十人方可拉開。好在龍都百工多得司幽人真傳,禁軍弩、砲往往裝有機括,使用極其省力,一兩人即可完成上弦、調轉、擊發等動作,最大的配重砲亦只需十來人伺候。於是白赤忠兩耳不聞船外事,全神貫注擺弄弩機。他扳轉機括絞車、“咔嗒”一聲拽弦上牙,然後躬身附腰、使出吃奶的勁兒,將那填滿削檣箭的鐵斗子扛起來裝進矢軌、掛好留魂索,大致估測一下射距,嫻熟飛快地調好望山、瞄鏡,迅速對準射向、扣動懸刀,一氣呵成——
一聲砰然巨響!沉重的鐵斗子在矢道上拉出撕耳欲裂的慘號、掣電般飛出數米之後“嘣”的一下被兩道留魂索陡然拉住,裝填在斗子裡的十幾支削檣箭—— 每一支皆有短矛般大小—— 被強大的慣性筆直丟擲,剎那間射入堤道上的寒颮軍大隊人馬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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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海波(三)
身為龍兵的扎武、獁螣二人眼力遠超凡眾,搶在所有人之前發現了從百十米外刺穿薄霧、弧線飛來的十幾支巨箭。說時遲那時快,獁螣發自本能地急側身躲避,扎武則是大喝一聲“當心!!!—— ”同時想也沒想、瞬間屏開左右人眾挺身躍出、擋在了箭幕與寒颮官兵們之間——
倘是發育完全的成年龍兵,皮肉鱗羽皆似軟金鎧一般,怎會為區區床弩所害?然扎武年齡尚幼,不但體小身輕,而且護甲未齊,面對床弩巨矢雖不會丟了性命,那麼大沖擊力卻是定乎吃不住的。一剎那時間,獁螣和左右寒颮眾將士眼睜睜看見扎武身中數箭,整個人騰空而起、撞開被他掩護在背後的幾名士兵、飛出數米之遙“噗通”一聲栽進海里,浪花激濺起好幾人高!
所有人—— 包括三皇儲獁螣—— 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住了。他們這一呆不打緊,扎武獲救的最後一絲希望眨眼即逝——
雲夢海底諸洞穴、深淵、峽谷通達閻界,或為熱泉火山煮沸,或受鹽堤阻隔,冷熱、密度全不均勻,無可計數的“海底江河”因此成形,水面看似凝滯清淺,海下實則暗流縱橫、湍急相沖,千百斤重的頑石也能給你卷得蹤跡全無;人體大小的東西一旦落海,極易被亂流拖入深水,鹽分再大也甚難上浮。落水不遠還好,打撈及時也不妨事,偏偏像扎武這般離得又遠、眾人又驚呆愣住,於是一個浪花翻過,哪還看得見大皇儲殿下的影兒?
反應過來的寒颮官兵們勃然大怒,成千上萬人不要命地“嘩嘩啦啦”跳進海里,有的去搜救扎武殿下,有的要去沉船上找熾霰人算賬,獁螣怎麼喊都喊不住。九尾鳥視力超凡,能在千米雲端準確命中城垣、舟船大小諸物,對情況看得真切,紛紛放棄戰鬥、掉頭來加入搜救行列,無意間給尚存一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