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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難下決斷,崇明帝且多容江留幾日,反正江留如今動輒得咎,早為日後丟官鋪好了路。
如今,細雨濛濛之中,伴著宋維源一篇氣氛恢弘、言辭簡潔的祝頌,崇明帝身著禮服,攜了楚皇后的手,兩人同時拿著宮人替過來的鐵鍬,挖了排雲閣的第一鍬土。
戶部的銀子撥得足,工部的圖紙出得詳細,又有工部尚書親自監督,底下匠人徭役各自就位,排成三班日夜不休地趕工,排雲閣修建的速度齊快,短短几日便已挖好了地基。
伴隨著歇工的鐘聲敲響,工地一側的空地裡,早已預備好了匠人的飯菜,整整齊齊裝在大桶裡,除了米飯青菜管飽,一人還有一大勺紅燒肉,澆在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上,吱吱冒著肥油,香氣飄出老遠。
工錢豐厚、吃得舒心,排雲閣又是供奉西霞有功之臣、悼念陣亡將士,匠人們自然感念皇恩,沒有一個偷懶磨滑。
二更時分,皇城裡多多數人已然進入夢鄉,排雲閣的工地上依舊挑燈夜戰。四周燃著松油火把,照得亮如白晝一般,當晚班的匠人們吃飽喝足,正卯足了勁兒壘著大塊的青磚,個個幹勁十足。
戶部尚書錢唯真今日赴了一位同僚的晚宴,回府時特意繞路此處,遠遠觀看那漸漸砌高的閣樓。
離著工地還有幾十步遠,錢唯真命落了轎,他搭起轎簾往外看去。見夜已漸深,排雲閣的工地上依舊是一片紅紅火火的模樣,心裡向吃了蒼蠅一般噁心。
想到工部今次如此長臉,短時間內便拿出了具體的方案,再想到修建排雲閣這筆額外的開支和當日在金鑾殿上被崇明帝當眾打臉,錢唯真方才喝到肚裡的美酒便全化做怨氣。
戶部的撥款一向拖沓,錢唯真有時候油鹽不進,甚至對內閣的決定也陰奉陽違。這次在殿上吃了虧,卻不敢有一分怠慢,全部如期如數撥到工部。
做為識實務的權臣,首次見識了崇明帝態度的強硬,錢唯真極為聰明,雖然往外拿錢肉疼,卻不能去硬碰硬觸君王的黴頭,因此他沒有多說一句話。
只是心裡著實不痛快,往日仗著曾做過崇明帝的上司,皇帝一向對自己多有尊重,那日卻毫不留情,守著滿朝文武對自己反將了一軍。
戶部一向財大氣粗,輸在兵部與工部的同仁面前,著實沒有面子。
錢唯真重重一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詩箋會上,女兒與襄遠伯府那個什麼溫四小姐一起,被慕容薇當眾羞辱,在一眾千金與夫人們面前丟了臉,回府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也只能命夫人好生安慰,暫時嚥下這口氣。
他錢唯真的女兒,該嫁給天下最尊貴的人,做個高高在上的人物,卻被一個小丫頭欺負。
自始至終,錢唯真沒將神位登上寶座的崇明帝看在眼裡,更不用說他的幾個晚輩。坐在寬敞的四抬大轎內,錢唯真做了個起轎的手勢,轎杆上一盞玻璃罩燈映得他目光明明滅滅,透出滿面陰鷙之色。
而此時的蘇暮寒,正立在自己的書房內,開啟一幅父親的畫像靜靜觀望。
在父親栩栩如生的絹畫之前,已然默默佇立了良久。
似是緬懷,又似是探尋,或者質問。(未完待續。)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怨恨
蘇暮寒的手輕輕撫過絹畫上父親栩栩如生的影像,在心中無聲問詢。
對父親,蘇暮寒曾經是尊重和敬佩的,便是惱恨七年前父親放棄了皇位,心裡再憤懣,也一直當父親是自己心中的神。
從小習武,是蘇睿言傳身教,從最基本的馬步練起。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幼小的蘇暮寒隨著父親練就一身好本事。那時他常以父親為榜樣激勵著自己,願效父親血灑沙場,所向披靡。
再然後,父親常年戍邊,與他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