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畏生(第1/3 頁)
“我有沒有跟你講過一個故事?”躺在床鋪上,就著昏黃的燭火,兩個身在異鄉的人似乎在此時短暫的得到了些許慰籍。
坐在小板凳上,拿起針線一臉老父親樣子的張福生認真的縫補著一件外套。聽到床上女子打著哈欠,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福生點了下頭,他說“好啊。”
枕著土褐色乾草做成的枕包,氣色病態的顧湘君鼓了股上嘴唇,她嗯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思考要從哪開始講起。
福生坐在椅子上,一針接一針一絲不苟像個老媽子。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天真可愛的錦毛鼠,她天性善良,活潑開朗…”
“在舊世界的妖群裡,所有這些美好品德都像沾滿蜜糖的魔法,以至於來不及生長就會被人急切的拿去裹腹。”
“萬幸的是,這隻小妖精順利活到了成年,並得到了家族長老們的祝福踏上了尋根的旅途。”
“相傳,在更古老的從前,西邊發生了一次大水幾乎淹沒了所有陸地,許多族群都是從那場災難中逃到東邊來的,它們甚至來不及帶走家裡的寶物,就這樣所有的妖都丟失了自己的傳統,而唯有人族乘坐著一種名為船的東西,將洪水裡的寶物全都打撈上來,依靠掠奪來的財富佔據了最多的土地以及最富饒的區域。”
福生聽的有些疑惑,他確實聽到過類似這樣的故事,但是以妖族的視角,這還是頭一次。
他剛想提問,卻見床榻上的女子眼皮耷拉顯然有些困了,他便沒將要問的說與她聽,而是朝那邊多歪了點腦袋,好讓女子不用說的很累。
“小妖精一個人走了很遠,她運氣很好,路上碰到的都是些對她不感興趣的妖怪,但即便如此,她也走的很是艱難。在妖的氏族中,有的妖生下來就比其他人要弱小,它們就像野草一樣,一茬一茬的生再一片一片的死。只有找到先祖遺留下來的饋贈,才有可能改變自己以及整個氏族的命運。”
“不過,她挺走運的,路上碰到只猴子,那傢伙也是要往西邊去。猴子呢看著呆頭呆腦,但實際上一點也不傻,嗯…還有點黑心。和許多朝生暮死的妖怪不同的是這傢伙似乎一直在找尋自己的身世。要我說,身世哪有本事重要,能活下來活的好不就行了。知道自己從哪來的又要去知道自己要到哪去,又有什麼意義?”
“雖說路上有個伴挺好,但那猴子很不安生,仇家也挺多,跟他在一塊每天都過得是擔驚受怕。於是,他們約定,等到了西邊的大澤就分道揚鑣,彼此保留對對方最好的印象,有緣再見。”
福生覺得這故事倒是新鮮,也慢下手裡的活來,好聽的更仔細些。
那頭,顧湘君嗓音越發的小,似乎已經困急了,只聽得她用一種細若遊絲的吐氣聲繼續小聲道“錦毛鼠繼續往西,沿著大水遺留下來的痕跡,在穿過大片大片的山野後,見到了連綿不絕的大雪地,從那些雪域邊繞行需要走上幾年,也許更久。”
“那裡人跡罕至,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荒漠上,落霞倒是很美。據說,再往前就到了一切的起源,當地有些隻言片語的傳說曾描繪過那裡的故事。紅鳥誕生於幽谷,孕育生機的河水也從第一道裂縫中湧出。所有的奧秘都隱藏在永恆之宮內,生死也將不再是禁忌…”
…
來自記憶深處裡的資訊,就像命運長河投來一絲憐憫的寬容,在感覺到那根若即若離的紅線斷裂的瞬間,張福生從混沌中甦醒。
四周燥熱的風將他那副不斷充盈著的皮囊給撐起。沒去管天上斑駁的那些裂痕,此刻他手中空空蕩蕩,錯愕,憤怒以及焦躁等等,他此刻心亂如麻。
穹頂上,一聲呼喝傳來。
“在下乃玄門正印,閣下之事我已瞭然,此番外敵當前,還請不吝本領,事後吾等必報閣下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