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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是他,」任昭遠驚訝之餘難免有幾分喜色,「我記得你學的是經管,居然也聽過他的課?」
「嗯,大學的時候偶然聽了一堂他的課,覺得有意思,後來時間合適就會去。」
是一個雨後初晴的天,譚錚為了躲靳士炎派來給他送錢的人在教學樓隨便進了個空教室,後來不知道怎麼睡著了,半夢半醒間聽到有個聲音說「任昭遠」。
當時就像有規律跳動的心臟被突如其來的重量狠狠撞了一下,然後節奏沒了呼吸亂了,整個人在直起身後的十多分鐘裡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睡著還是醒了。
大概是他一直繃直腰背緊盯著講臺的樣子太惹眼,孫老師邊講邊走到後面點他起來回答問題。
譚錚當然答不出,在孫老師問他叫什麼名字時終於回神,道歉說自己不是這個專業的學生。
當時孫老師讓他坐下,笑著說:「沒想到我這個課還挺招其他專業的學生喜歡,剛剛提到的我那個學生任昭遠也不是本專業,經常來旁聽,一聽就是幾年。所以啊,同學們,你們這個年紀一定要知道自己想做什麼」
因為那句話,譚錚也經常去孫老師的課上旁聽,一聽就是幾年。
——
去醫院送首飾的時候譚錚也跟去了,開玩笑說給任昭遠省一個勞動力。
話是這麼說,任昭遠也不能真的讓譚錚抬箱子。
到了之後譚錚把帶的水果放下就站到幾個人旁邊,孫老師看他惹眼,氣質不像另外幾個搬運首飾的工人,問起時譚錚只說是任昭遠的朋友順路送他們過來,沒多介紹自己也沒敘舊深聊。
時間和空間都該留給老師他們夫妻兩個。
留下首飾後幾個人就全出來了,譚錚在門外足足看了十幾秒,轉身時看不出什麼異常,只是說話時聲音有些低。
「老師的手術定在什麼時候?」
「明天上午,」任昭遠和他一起緩步向遠處走,「都提前定好了,只要老師同意,隨時可以。」
譚錚點點頭,沒再多問。
只陪著任昭遠在醫院等著安排人把首飾送去老師家裡,第二天一早又等在任昭遠樓下,陪任昭遠一起等在手術室外。
老師的子女都已經成家,子女的孩子大一些的已經成年,都在外面守著。譚錚和任昭遠等在遠一點的地方,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誰都沒說話。
大紅的【手術中】的燈還亮著,手術室門忽然開啟——「家屬!患者情況嚴重,需要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
任昭遠本能上前兩步又生生剎住,眼睛緊緊盯著那一張白紙,呼吸都停了。
他能聽見帶著哭腔的埋怨聲,能感覺到有重量的目光。
在拖著不肯儘早手術這件事上老師的孫子一直強烈反對,子女也都不同意,但說服不了老師只好作罷。
他們都知道這是自己父親的意思,怨不得別人,沒有人責怪過任昭遠。
但到了這一刻,有關「如果早點手術是不是就不會有危險」的想法不可控地佔據每個人的思想。
包括任昭遠。
病危通知書下了一次,又一次。
任昭遠覺得冷,好像身處的不是醫院,腳下不是走廊地面而是厚重冰層,寒意透過鞋底由雙腳攀著向上浸透每一寸每一厘。
他一直告訴自己做得是對的,一直告訴自己不會有事,告訴自己來得及。
可是,萬一呢?
老師在課堂上講課的樣子、和他講道理的樣子、拉著他走路的樣子、拍他肩膀對著他笑的樣子一幕幕接連閃過,又一幀幀碎了。
萬一
任昭遠指甲深深陷在掌心,地板間的縫隙一時模糊又一時清晰。
如果有萬一,他就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