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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咧嘴笑著,衝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她什麼都懂,“你們年輕人的事你們自己拿主張,能見著這不著家的浪子有回頭的這一天,奶奶這輩子也就沒什麼牽掛的了。你別忌著他也姓喬就端著他,他那些外在的名頭都是虛的,還不是我和你爺爺把他從個猴兒崽一樣大小拉扯大的?”
原鷺有很多句想說的話,卻都卡在了喉嚨裡,最後只是很羞愧地問:“奶奶您什麼時候瞧出來的?”
老太太皺了皺鼻子,拿樣子笑話她:“年三十晚上可沒少露馬腳,那小子一直打電話,眼睛倒時不時往你身上瞟,年夜飯上又破天荒似的給你夾菜,真當奶奶老花糊塗了?奶奶沒瞎,他露個小指頭蓋兒我都知道是他十指裡的哪一個,有旋兒沒旋兒。”
老太太嘆了口氣:“唉,我們家小子這回是真上心了。你病了住院那陣兒他比誰來得都勤,平常我住著見他這麼勤來沒有?原鷺,你生來就是要做我們喬家人的。”
原鷺怔了怔,老太太從來沒有這樣喊過她的全名……
這一刻的她像是被疏離、被遺棄的那一個。
老太太瞧著她臉色驟白,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別不愛聽,以後你的路還很長很長,你要和他在一起,往後還有更多不好聽的話你要忍著受著。”
原鷺忍淚點點頭,眼睛裡有些氤氳的霧氣,聲音像是被捏著,問:“奶奶你不要我了?”
老太太微笑著說:“你是奶奶的心頭肉,奶奶多想要一個孫女兒啊,你媽和你姑她們生的都是臭烘烘的小子,一個個乳臭未乾的時候淨煩我和你爺爺,一點也不像你這麼乖巧討人喜歡,奶奶怎麼會不要你?”
原鷺吸了吸鼻子:“那您怪我麼?”
老太太笑得更大聲了:“怪你?怪你什麼?這世道本來就對女人不公平,這種你情我願的事難道是女方硬逼著男人就範的?按照正岐那小子的性子,和他爺爺一樣,面上冷冷淡淡,肚子裡可沒少壞水。他爺爺當初追我那會愣是把我給嚇哭了,大冬天的扛著把槍帶我去打獵,割了個鹿頭提到我面前問我要不要當他物件,表情臭的就跟我欠了他一身債似的。”
原鷺破涕為笑:“這事兒您說過,後來您被爺爺的黑臉嚇得抽抽搭搭的,哭著點了頭,爺爺還把袖子借給您擦眼淚。”
老太太努了努嘴,神情裡的嬌態讓她臉上的皺紋都彷彿不見似的:“可不得答應麼?周圍的林子空蕩蕩的連個人影兒都沒摸著,他帶著我騎了那麼久的馬,連到哪個山頭都不知道了,我要是不答應,萬一我不就範惹急了他,他一槍崩了我怎麼辦?荒郊野嶺的。正岐從小就和他爺爺一個模樣兒,最壞就是他們這種人,咱們什麼時候被套了進去都不知道。”
原鷺頓時猛一陣點頭,老太太這是過來人,她在喬正岐那裡吃的悶虧總算有一個人能感同身受了。
老太太見她點頭如搗蒜就知道這事兒準是喬正岐挑的頭,這孫子是越發出息了,那麼多好姑娘不找,非得對著自個兒妹妹下手,老太太心裡的譜兒總算擺明白了,對原鷺最後的那點戒備也放了下來,交代說:“你媽開明,你爸是個死腦筋,隨你爺爺。往後你要是委屈了找你媽,你爸不頂用的。況且你是你媽領進喬家的,她心裡愛你比任何人都多,就連對自個親兒子都沒對你好。”
鄧含一直視她為己出,她一直很感激。
“你媽……唉,有些事你以後都會知道的,他們當奶奶糊塗,你信不信奶奶其實是最耳聰目明的那個?”
原鷺敬重老太太,她身上有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大戶當家主母的氣魄,這樣的人聰明瞭一輩子,老了能糊塗到哪裡去?
原鷺說:“我信,我最信的人就是奶奶。”
老太太笑了笑,說:“你幫奶奶搔搔額前的頭髮,奶奶抬不起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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